回到药房,五人将三皇子的方子开好。
一太医迟疑道:其余六位皇子那里
皇上既开了口,我等只管去便是了。庞太医沉声提醒。
那名太医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确实逾距了,若是有心人听到,便是扣个妄图揣测帝心的帽子给他,也是辩解不得的。
庞太医说的是。
张太医年轻,行事多有顾忌罢了,无妨。庞太医替他描补了一番。
这事就算翻了篇。
宓葳蕤有些意外这四人对他的信任。
毕竟青云阁与太医院近年来不合的传闻居多,且青云阁素来受太医院辖制,而太医院又不大能看得上青云阁不重医理,更重药理的行事之法,是以彼此之间都不大能看得上眼。
今日能这般和谐,属实难得。
宓少师,稍后给几位皇子看诊,你打算去哪处?庞太医看向宓葳蕤。
宓葳蕤思忖片刻,说道:我便去五皇子那吧。
其余四人并无异议。
宓少师本就久居白露山,五皇子回宫前曾在那养病,想来多少有些交情,这样看诊也方便些。
倒是他们。
除了年长的庞太医曾在五皇子幼时见过几回,其他人对五皇子的了解,多源于耳闻。
不许他多做解释,四人就替他找好了借口。
几人商量好,便在药房各自寻了些治疗外伤的药材装进药箱,随后各自离去。
宓葳蕤步子不慢。
从行宫的药方走到秋霜阁不过花了不到一刻的功夫。
许是因为惠仁帝遇刺的缘故,来时一路上都肃静的厉害,宫人们行色匆匆,便是秋霜阁也比前两日安静。
屋外无人值守。
宓葳蕤只当安顺与兰芷待在房中,便径直走了进去。
谁知屋内也静悄悄的,若非感觉到喻苏身上的紫气,宓葳蕤还以为屋中无人,他掀开帘子,还不待开口,便看到喻苏衣衫半褪不褪地挂在肩头。
喻苏听到响声,本以为是安顺打好了热水。
结果一回头,竟是看到了宓葳蕤。
他慌慌张张地拉起衣衫。
可惜动作太急,便是布料再柔软,猛地擦过伤处,还是让喻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殿下慌什么。宓葳蕤有些气闷,他快步上前,强势地拂开喻苏拉着衣衫的手,竟是伤的这般重。
他极为小心地碰了碰喻苏背上的青紫,冰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宓葳蕤感受到喻苏的身子下意识颤了颤。
看着严重罢了。喻苏吸了口气,轻声道。
臣倒是不知,殿下何时还懂得药理了。宓葳蕤蹙眉,不甚赞同,伤成这样,还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听罢,喻苏一时沉默。
宓葳蕤见他侧开了头,还以为喻苏听了他的话心中不舒服,闹了脾气。
结果俯身看过去,才发现喻苏咬着唇,眼眶泛红,虽嘴上未说,可处处都透着委屈。
宓葳蕤不是没见过喻苏这般模样。
只是今日,到底有些不同,宓葳蕤看在眼中,一时间便慌了手脚,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臣弄疼你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而已,并未不当回事。喻苏说着碰了碰宓葳蕤紧蹙的眉心,皱着眉头的样子不适合你,便是冷冷清清地,也比这样好。
宓葳蕤愣了下。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喻苏在和他解释。
明明眉心被喻苏用手慢慢抚平,宓葳蕤的心却皱作了一团。
如鲠在喉也不过如此。
宓葳蕤张了张口,终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受伤的是喻苏,遭罪的也是喻苏,自己便是再忧心,也不能代替他受罪。
这样想来,他能做的事情本就少得可怜。
可就这少的可怜的事,他都未能做好,可笑他还自认为将人放在了心上,实则有些事不过是一厢情愿。
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倒像是我要命不久矣一般。喻苏见宓葳蕤这般,心中那点不多的委屈早就散了个干净,说着还朝宓葳蕤笑了笑。
看到喻苏的笑,宓葳蕤彻底溃不成军。
为何要笑呢?
为何还笑得出呢?
这话殿下今后还是勿要再说了。宓葳蕤只觉得听到喻苏说出命不久矣,心中便抽痛的厉害。
他苦笑道:是臣的错,殿下何必要与我解释呢。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码完了,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第58章
我只是怕你又同两年前那般,一声不响地便与我疏远了。喻苏难得翻起旧账。
彼时他因见喜被驱逐至白露山。
虽整日里病地浑浑噩噩,但也隐约知道身边除了一直陪着他的三名宫女太监,还有一人日夜守在自己榻前。
起初,他只觉得这人声音好听的紧。
待到喂药,才发现这人耐心也是出奇的好,便是他一次只能咽下小半勺,每每都要花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半点急躁。
等他神思逐渐清明,再睁眼,入目便是一道清俊的背影,如瀑的银发稍显凌乱,却丝毫不损柔顺之感。
听到他发出的响动,那人转过身。
眼前之人的容貌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喻苏还记得自己在迷迷糊糊时的猜想,他想着,那样温柔地给他喂药,应当是个比他年岁稍长,面容柔和唇角带笑的少年。
可他看到的,却并非如此。
宓葳蕤那张夺人心神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他会醒,见他睁开眼,神色平静地端着手中的药走到他身旁,扶他坐起身。
唇瓣轻启,只吐出两字:喝药。
若不是动作依旧温柔,声音未曾变化,喻苏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病的太重,臆想出了这么一个人。
许是两人相遇的时间太巧,亦或者是他被美色所侵。
总之,在他最为脆弱时,宓葳蕤成功在他心上扯开了一个口子。
此后的一年。
宓葳蕤仍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两人之间话不多,但只要他开口,就未曾被拒绝过。
直到莫新语出现,大皇子插手,宓葳蕤与他疏远。
他当时心中即恨又憋着一股气。
恨德妃,恨大皇子,恨他们之前害了母妃,也恨宓葳蕤选择投靠自己的死敌,甚至怀疑病中的照料,那一年的相处都是宓葳蕤在做戏。
毕竟,回想起来,他从未见宓葳蕤对他笑过。
似乎和他一同,只是可有可无的事。
想到这,喻苏不由得自嘲。若不是此前在白露山,宓葳蕤为他挡剑中了毒,之后毒性与熏香相冲引得宓葳蕤吐了血。恐怕时至今日,他仍会对宓葳蕤存着恨。自己这般行径,与忘恩负义之人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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