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庭南睁眼说瞎话:找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您最近太过于劳累,好好休息一阵便没事了。
皇帝狐疑地看他一眼,却没有多问,朕还得去批剩下的奏折
父皇,您就先好好休息罢,这些交由太子哥哥来。少年出声劝道,满眼担忧,您的身体
皇帝哼了一声,并不以为然:朕还不老。
意思是撑得住了。
解庭南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
只是不知道皇帝能不能撑到摄政王发动政变的那一日呢。
原剧情里,皇帝从初次毒发到最后暴毙,也不过短短七日。
七日
少年眸色暗淡。
又能做些什么呢。
史书载,绥和十四年六月,摄政王顾思明反叛,勾结北秦皇室发动政变,意图覆灭整个南燕王朝,却被早已埋伏在皇城内的御林军一网打尽。
大皇子深入敌营,里应外合,同太子率领御林军成功将侥幸逃脱的部分叛贼捉拿归案;镇国将军兰牧镇压叛贼有功,逆贼顾思明及其同伙囚于摄政王府。
野史载,摄政王反叛当日带了五千精兵,各个皆是精锐,御林军险些不敌,却在一帮不知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的白衣蒙面人的帮助下成功化险为夷
传说,他们都来自江湖上一个名为藏鹰谷的组织。
只是江湖人士大都对皇家纠纷嗤之以鼻,也不愿掺和,至于为何他们要千里迢迢前来相助便不得而知了。
叛军被镇压后,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摄政王自杀后不久,那北秦的使臣不堪苦痛也都把实情托盘而出,和他们所猜想的别无二致。
至于摄政王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北秦使臣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人含糊地提起过说是要给一个女人报仇。
顺便给自己报仇。
解庭南翻了翻那交上来的证供,却没能发现更多有用的线索。
摄政王死得太突然了,本还囚于摄政王府有专人看守,哪曾想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人就没了。被人发现时维持着一个诡异扭曲的姿势,像是自己捅了自己几刀自杀的。
那日守卫的所有御林军都被盘查过了,从未有人出入过那个地方。
而摄政王的死,也终究被判成畏罪自杀。
解庭南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亲眼见过摄政王的尸首,脖颈心口上有两道鲜明的创口。
可哪有人想要自杀,要先割自己的脖子一刀再捅向心脏呢?
可是人已死,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推进着。
只是皇帝的病情一日比一日每况愈下,甚至连常奕和常清芜都过来看过了,也无济于事。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
解庭南独自一人跪在床榻边,垂眸看向榻上气若游丝的皇帝,心底有些讽刺,又有些酸涩。
明明只过了七日,他却像过了七十年一般,苍老了不少。鬓边爬上了白发,就连原本保养得极其不错的脸都生了皱纹,又由于过于瘦削,两颊明显地凹陷下去了,眸光混沌浑浊,早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和前几日吃醋般问他为何与太子有小秘密却不告诉他的皇帝,天差地别。
皇帝早就拟好了遗诏,方才又不知怎的将所有前来侍疾的后妃、皇子公主都赶了出去,甚至连高旺都被撵出去了,唯独剩下了一个他。
太子似乎有些顿悟,临行前多看了他一眼。
解庭南眉头不经意间蹙起,也不知道皇帝心里头打着什么主意。
原剧情里可没有这一茬啊!
怎么的,这是要白帝城托孤?
呸呸呸,可他自己分明也是孤啊!哪有向自己孩子托付孩子的。
老三啊。一片寂静中,皇帝却突然开了口,嗓音嘶哑。
父皇。
皇帝说话都有些困难,那抽气声听得解庭南小心脏都跟着揪紧,像是喘不上气来的不是皇帝,而是自己。
朕知道是朕一直对不起你,对不起安妃
少年只是沉默。
父皇这心里头啊,总是愧疚得慌,特别是前些年,总觉得愧对你们母子他说着,重重地咳了几声,消瘦的面上又流露出几分笑容。
少年哽咽着,眼泪已经下来了,父皇,您别说了
您不会有事的,父皇,别说了
傻孩子。皇帝却笑了起来,朕自己的身体,朕还能不知朕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么。
只是朕放不下心,放不下心啊
他的眼睛骤然亮了几分,手指微颤,一把抓紧了少年的手腕,倒像是恢复了几分神采。
接下来朕要说的话,你且千万要记清楚了。
解庭南知道,这是他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了。
这才是真正的油尽灯枯。
您说。
朕朕始终放心不下你们这些孩子,这些事情本不该由你来做,但朕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你
解庭南隐隐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皇帝顿了顿,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朕将玉玺放在书柜左侧暗格里的木盒子里,敲五下暗格便会弹出来,你将玉玺收好,一定要收好
解庭南懵了,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这是要唱哪一出?
皇帝驾崩后,自然是太子继位,可如今却叫他保管玉玺
皇帝他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
嘘,听朕说皇帝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了半晌才又缓过气。
朕担心朕死后,老大会趁机篡位夺权,可若他找不到玉玺,他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成为皇帝
解庭南沉默了。
说实话,依大皇子那性子,还确实有可能。
老大不适合这个位置你要做的,便是辅佐太子登基,把玉玺交给他。
临儿,黄晕烛光下,皇帝的面容有些迷蒙,他唤少年的名字。
盛世太平,河清海晏
这是朕唯一的心愿了。
少年重重磕了头,泣不成声,临儿明白,临儿定
不辱父命。
不是皇帝,而是父亲。
皇帝欣慰地阖上眼。
如此甚好
那急促的吸气声却戛然而止了。
解庭南呼吸一滞,有些恍惚地抬起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探面前皇帝的鼻息,瞳孔猛地缩紧!
已经没有呼吸了。
皇帝驾崩了。
此时承乾宫里静悄悄的,因为皇帝的嘱咐,就连高旺都守在了外头,如今的承乾宫里只有他,和皇帝仍然温热着的尸首。
冷静,他现在还不能叫人。
解庭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眸往不远处的桌案上看去。
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