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对死这种事情,还挺看得开的。
但不管怎么说,徐忆轩能为几个同门师兄弟的死,哭得如丧考批的,看来平日里交情不错。
所以徐忆轩过来找洛月明,还当着他的面,嗷嗷乱哭时,洛月明还挺好脾气地宽慰她道:徐大小姐,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人死不能复生的,你也别太难过了,倘若哭坏了身子,可是要影响日后修行的。
我我哭,才才不仅仅是为那些同门师兄弟哭!倘若倘若他们真的真的奸淫了那女子,才招来的杀身之祸,那他们就是活该,死不足惜!
洛月明一听,当即一个好家伙,这小姑娘看得还挺通透的啊,遂郁闷不解地问道:那你还哭成这样?
你以为我想哭么?是我一哭起来,就停停不下来了,怎么办?
啥?
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洛月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哭得停不下来了。
便以为徐忆轩又在耍大小姐脾气,遂也没当回事儿,直到看见徐忆轩哭得直抽搐,甚至把血泪都哭出来了。
这才惊觉了事情的严重性。
谢霜华手疾眼快,抬指一探徐忆轩的眉心,哪知玉簪又横插一脚,出来捣乱,在徐忆轩的周身一转,那血泪簌簌往下掉。
其余人都在外头候着,一听见动静纷纷闯了进来,惊见徐忆轩的惨状,纷纷怒斥道:你们对少主做了什么?快放开她!
关键是,我们没动她啊,是她自己一直哭一直哭,还把血泪都哭出来了!
洛月明两手一摊,甚无辜道。
但也明白此事有异,而且问题还出在宋子轩的那支玉簪之上。
奇也怪哉,之前听徐忆轩的描述,以及玉簪对她的态度,洛月明还以为宋子轩虽然痛恨徐宗主,但对徐忆轩还算顾念旧情。
谁曾想竟并非如此。
长情看了一眼,忽然上前一步,将徐忆轩打晕过去,那玉簪见状,发疯一般往长情身上刺来,又被谢霜华一把攥在手心里了。
你们的灵力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死了这么多同门,你们的大小姐又成了这副模样,还不赶紧传讯给你们宗主,让他赶紧过来?
众多扶音谷弟子不是没传讯,可传讯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了,半点回应都没有啊。
也许宗主他老人家根本也不在意死的这区区几个弟子。
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再度传讯出去,希望宗主能尽快赶来。
洛月明本来还想批评长情,怎么能这般辣手摧花,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如今见徐忆轩昏迷不醒,血泪也不再往外流了,效果立竿见影。忍不住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衙门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众人辗转回到了客栈。
在住房的事情上,又出了点状况,就是扶音谷的弟子身上都没揣银子,先前徐忆轩又砸人家的客栈。
因此,那店主死活不肯让扶音谷的弟子入住。还口口声声说,天底下没有白住的店。
第202章越师兄看见了柳小狗的过去
是夜,山间的晚风都是冷的。
越清规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师兄。
没有哪家的师兄居然这般不知廉耻,强行与一同长大的师妹双修,还将其生生折腾病了。
柳仪景这病来势汹汹。
寻常那般高傲,像只孔雀一般,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
此刻却如此孱弱地躺在干草堆里,面色因为发热还通红无比,可唇角却失了血色,干裂出了几道血沟来。
越清规好几次想痛下杀手,先杀死柳仪景,再自刎谢罪。
可每每剑才一抵在柳仪景的脖颈上,又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他对柳仪景下不去杀手了,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无法说服自己痛下杀手。
也同样没法说服自己原谅两个人之间的种种。
所有的事情,好似都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了。
越清规收起了命剑,主动照顾起了柳仪景。
怕他受冻,脱下宗袍给他盖好,见他唇角干裂,就喂他喝水。
柳仪景孱弱得宛如刚出生的小兽,一点鲜活气都没有,根本咽不下去任何东西,刚喂的水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越清规尝试了很多次,也没办法喂他喝水,反而还想起了此前在幻阵里的场景。
他日日以口渡药,将安胎药一碗不落地灌入柳仪景的口中,还不准他往外吐。
两个人之间的情爱,更是日日夜夜,无休无止。
尽数在脑海里回放,早已虚虚实实分辨不清,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柳仪景在睡梦中还不安分,好似做了噩梦,梦里还在仓惶地低吟。
越清规忍不住凑近过去细听,就听见他喃喃自语地说:不要,师尊,求求你,不要用折扇,不要,求您了,不要。
原来柳仪景这样的人,也会有令他感到无比惊恐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全部来自于他年少时被柳宗师侮辱的经历。
越清规对其中的隐情,也是一知半解,只是从柳仪景的口中得知,他从前在天剑宗过得并不好,曾经受了师尊的折辱。
但究竟有多不好,又经受了怎样的折辱,这些事情越清规都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从前师尊待柳仪景很好,旁人胆敢嘲笑小师妹痴傻,师尊总是会毫不留情地出手惩治。
小师妹的美貌与痴傻,在修真界并立,且鼎鼎有名。
曾经有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瞧中了小师妹的美貌,意图与之结为道侣。
师尊也是百般慎重挑选,还曾宣称小师妹是他的掌上明珠,谁也不能怠慢了他的女儿。
这些事情早就在越清规的心里根深蒂固了。
在他的心目中,师尊的形象永远风光霁月,跟柳仪景口中的那个老畜生天差地别。
越清规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曾经那么孺慕的师尊,竟然会行出那种事情。
师尊,不要,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柳仪景还在不停地求饶,好似极为害怕,整个人瑟瑟发抖地蜷缩起来。
哪里有当初半分嚣张气焰。也是这会儿越清规才恍如梦醒一般,想起柳仪景比洛月明也大不了多少。
还是个少年模样。
不怕,小师妹乖,不怕了。越清规轻轻拍打着柳仪景的肩膀,从旁温声细语地道:都过去了,不怕了,小师妹乖。
我怕,我好害怕,不要再关我了,求求你,不要再关我了,我会听话的,不要关我,不要打
不怕了,没人再关着你了,也没人会打你,小师妹听话,睡一觉,醒来后师兄带你回家好不好?
此话一出,越清规茫然了片刻。
回家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个极其奢侈的词了。
他们早就无家可归了。
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纠缠不清,跌下神坛,哪还有昔日的模样。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成为了柳仪景的执念了,也问过很多遍,到底为什么没有人爱他。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给过他答案。
也从未有人带他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