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环境总是很不可思议,远处透出城市的影廓,里面灯火阑珊,而四周却漆黑无比,把沉闷和滞涩都压在车身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里。
他并不是非常清楚现在对梁卿书的感情定义。
尽量他们彼此接吻、亲近,但那更像是某种特定情况下的欲望驱使,比起以往换了种更加热烈的交流方式,但他们从来没有用正常的对话来试图了解对方,相处的过程也总是伴随着试探、摊开、封闭再合上的过程,通过印象和一些似是而非的奇异冒险把彼此纠缠在一起。
究竟是一时兴起,是喜欢,还是伴随着想要长久发展的恋爱情感?
不应该说,他们现在这样,真的能发展成心心相印的恋人关系吗?还是说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持续下去?
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在余深出神的这段时间,车就已经开到了梁卿书家的楼下。
抱歉。在进电梯之前,苏家琪回头对余深道,我刚刚在车上说的话,你就全当没听到,忘掉吧。
再次来到梁卿书的家,还是一样的流程,由管家乔纳森带着他们上去。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余深先去梁母那边问了好,才被送到梁卿书的卧室去。
进去之后,梁卿书正坐在床上摆弄着一个棋盘,轮椅被随意地推到了一边。
余深过去看了一眼,那是和运气基本上无关的战略类棋盘游戏,名叫宫格棋,地图有九宫格、十二宫格、二十四宫格等等,格子越多越为复杂。
棋盘中间是空的,不能落子,能落子的只有边缘部分,看起来就像是个小迷宫一样。
看到余深进来也没说什么,梁卿书没说什么,只是顺势把棋盘往前推了推,显然是一个邀请的动作。
余深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用这个,后走。梁卿书把蓝子交到他的手上,开门见山道,规则知道吗?如果我的棋子少于3枚,你就赢了。
余深落下一子,规则其实他只记得大概了,这个游戏好像有一个叫做米尔斯的特殊规则,决定了整个棋局的生死。
不过这盘游戏也就是随便下下而已,直接下手通过游戏去了解规则也无所谓。
卧室内的灯光比琴房要明亮很多,这让窗外的星空没有像上次那样侵略意味明显,而是蜷缩在了灯光之外,也让余深能更清楚地看到对方。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调理和休养,梁卿书肉眼可见地气色恢复了不少,举手投足之间都恢复了以往的傲气和优雅,不过因为穿着睡衣,又明显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起来,这一点张扬和凌厉又被压下去不少,化成了游刃有余的散漫。
余深看了他几眼,想到了苏家琪车上那句锦上添花,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这幅样子,确实像花。只需要观赏和守护,不需要拉着他和自己一起共赴灾难。
梁卿书对余深在想什么毫无所查,他最先在棋盘上中|央位置下了一颗红色棋子,松了松手指道:我让人去查了一下,新校区几个体育社团都是归高兴健管理指导的,最近社联在分配社团活动资金这方面,明显倾向于这几个体育社团。
也就是说,高兴健确实和社联有关系。余深接过话茬,顺手堵住他的棋子,我这边也从尤三那里听到了情报,确实是王若兰先动手打伤了他,猎人还只是后来介入的。
原来如此。那黑夫人游戏当时发生的事情,就能说得通了,难怪猎人能那么精准地堵到我们。梁卿书没有退让,继续在棋盘上沿着同一个方向前进,顺利拿下了余深的一枚棋子。
梁卿书眼里有些小小的得意,这让他的眼睛里像是落下了宝石般璀璨的碎光,他挑起嘴角道:该你走了。
余深不由得凝眉,梁卿书这一步直接把他最开始的部署都破坏掉了,导致他不得不从头开始考虑攻防。
你之前说过,社联笼络王若兰这群人,给他们发钱,是因为这群人讨厌学生会?余深想起来王若兰以前跟他抱怨过学生会长不干事,那他们现在,是想推翻学生会?
社联要是真有这样的野心,那我也佩服他们。梁卿书不以为然,不过可惜,就算再怎么看学生会不爽,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
余深挑眉:这么自信?
梁卿书点头:你知道我爷爷当年资助晓中的事吗?
知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到今天为止,我爸还在向晓中资助。梁卿书说,但是晓中发展到今天,早就不再是需要资助的立场了,所以他们不认我们家这个金主了。
余深在边疆设起了一道厚厚的防线,等着梁卿书的下文。
我爸对我这次中弹的事大发雷霆,大概等我毕业后,我们家就不会再向晓中资助了,但学生会是个例外。梁卿书顿了下道,因为我的原因,现在还有很多像是苏家琪这样的小辈在晓中上学,他们也都在学生会就职。所以就算撤了对晓中的资助,但是对于学生会是不能撤的。
原来如此。把对晓中的资助转化成对学生会的这样还是算对晓中进行资助,两边就不会因为突然撤资闹得太难看,同时还能保证学生会的权益不变。
所以社联想针对学生会是没用的。梁卿书伸手把余深的棋子拍下了棋盘,但是这样一来,我唯一担心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
而这个问题,跟你也有一定的关系。
余深:什么关系?
你在旧校区呆了这么久,你觉得梁卿书在棋盘上一往直前,旧校区还能坚持多久?
不只是因为棋势太险峻,还是想到了旧校区的现状,余深微微沉默了一下。
之前察豆也跟他说过这个问题,旧校区似乎坚持不了太久了。
我一直都是想合并两个校区的。梁卿书语气很坚决,但是,高兴健他们的想法,大概是想直接毁掉旧校区,只保留新校区。
余深猛然抬起头,还没说话,梁卿书的棋子已经长驱直入到了他的大本营,在他最关键的、可以称为King的棋子面前停下。
Checkmate。梁卿书提前宣誓了一句,有点意外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败在这么可惜的地方。
他看起来确实有点疑惑,甚至无意识地往前靠近了不少,导致安全距离彻底被打破。
余深几乎没有犹豫地伸出手去,像要挟持住对方一样,卡在梁卿书脖颈和肩膀相交的地方。那一片的皮肤细腻光滑,往下一触便能摸到锁骨。
这一动作实在太过于突然,余深眼中又雾霭沉沉,梁卿书动作明显不自在起来。
小书。余深不知道在想什么,却第一次这么清楚又亲昵地叫他。
随着这个称呼,梁卿书很快反应过来,他把自己的手覆上了余深的手。两只手掌叠在一起,显得亲密非常。
接着,他凑近余深,眼底泛上水色。他在余深耳边用气音道:你不是又想吻我吧?如果这样的话
附在耳边的声音逐渐缩小,但确实清晰地收拢在了余深的耳朵里。随着这句话尾音一落,他近距离看着梁卿书,忽然觉得星夜在此时褪去再合适不过,因为远有比星夜更迷人魅惑的事物存在。
几秒之后,他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没骨头一样的梁卿书终于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棋盘还整齐地摆放在那里,余深伸手,下出了尽善尽美的最后一步。
虽然是最后一步,但这一步无疑盘活了整个蓝色大军,危机重重之下蓝子终于迎来一线生机,得以跟红子继续难分难舍地纠缠下去。
我已经想好怎么对付高兴健了。余深说,就用这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