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脸上带着点犹豫,小声道:他们
慎言!医生一记眼刀丢过来,不想干了?
护士脸一白,急忙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这种钱多事少的工作可不能丢了。
房间的隔音很好,但距离近,又是在门口,所以里面的人几乎是一句不落的把话听了个遍。
单岑就靠坐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声音响起又消失,最终归于平静。
他的视线落在手上的手机屏幕上,上面是一张照片。
是从聪刚刚发给他的,上次说过要给他看的,那张林陆胡子拉碴、换身衣服就能cos犀利哥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应该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仪容。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过长,凌乱得一点造型都没有,眼下的乌青很明显,显然是许久没有睡好,胡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刮过,乱糟糟的一片,身上的衣服更是皱皱巴巴的,半点没有往日的挺括与光彩。
虽然从聪和他描述过,但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从聪他们在恶作剧。
因为上面的人,和那个在人前永远意气风发的林总判若两人。
连一点点相似的影子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一片黯淡和颓然,就好像所有的希望都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
单岑只觉得眼眶发酸,拿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抖。
林陆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永远阳光明媚,充满希望的活着。
即便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也是俾睨众生的王者。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他。
所以,他不想见林陆,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恼怒,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两年前的事情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从从聪的只言片语和眼前的照片里,他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林陆能在林父出事后力挽狂澜接下明夏的摊子,还越做越好,那就足以说明他的性情有多坚韧和多不服输。
他不是一个轻易被打败的人。
所以,但凡他有更好的选择,都不会选择去催眠他的记忆,让他以为他们在疏远,他们要离婚。
林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选择,他也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怪他。
还有之前他对自己记忆的怀疑,现在想来,有点可笑。
如果那是假的,那为什么他爸妈会在国外那么多年不回来?
他又为什么要放弃画画?
甚至是外公,又为什么要将四季图卖出去?
最后是林陆,他图什么?
是他想岔了。
亦或者说,是那时候的他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也无法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陆说得对,他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把那几个畜生的事情解决了。
想要了解详细的情况,问季伯是最合适的。
他慢慢的调整情绪,直到彻底的平和下来,才拨通了季伯的电话。
季伯一接起就乐呵呵的喊了声:小少爷。
上一次说要给南湖的房子摆放盆栽,后来因为各种事情给耽误了,这会接到电话,他就以为是单岑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就道:是要盆栽了吗?
那个不急。单岑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季伯一点都没听出异常,依旧笑呵呵的,你问。
单岑缓缓吐了口气,沉声问道:那几个畜生,死了吗?
!
季伯蓦地瞪大眼,连手上拿着的小锄头掉到地上都一无所觉。
他定定的看着被他放在小桌子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少爷问的,是那个意思吗?
不等他问出来,单岑已经说出了他的猜测,季伯,十年前的火灾,我都想起来了。
!!!季伯再度被惊到,整个人后退了一步,那双已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哀叹的泪水。
他张了张嘴,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怎怎么会这样?
老爷子费尽心机,却终究是没能阻止。
他的小少爷
造孽啊!
这一声长叹里,带着浓重的哽咽,诉说着一个老人长长的叹息与悲哀。
单岑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道:季伯,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季伯捂住眼睛,踉跄着跌坐到椅子上。
他犹记得他和老爷子赶到家时见到的情景,不过一夕之间,往日里花团锦簇的闲庭深院已经变成残垣断壁。
而大小姐和小少爷
季伯却是不敢再想。
过了许久,季伯才缓下情绪重新开口,小少爷想做什么?
单岑抬起眼,一抹狠厉一闪而过,那得看他们现在是不是生不如死。
饶是季伯做好了心理准备,陡然听到单岑用冷静自持的声音说着这么狠厉的话语,也让他冒出一层冷汗。
他家小少爷最是善良不过,却被逼到这个地步。
知道劝不住,他沉默片刻后,道:一共四个人,逃了一个,另外三个都被判了刑。
这些年,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在牢里。
单岑声音依旧平静,逃的那个呢?
说到这,季伯也很无可奈何,自那一晚之后,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又因为担心事情暴露,对大小姐和小少爷不好,他们只能秘密查找,不敢大动干戈。
各种因素下,如今依旧一无所获。
没找到。他道。
单岑已经猜到,所以听到后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冷静的问道:身份信息确定吗?
不确定。季伯道。
另外三个人只是听命行事,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只能凭借三人的描述画下画像,而且因为每次见面对方都戴着口罩做了伪装,他们能确定的,也只是一双眼睛和大致的身高而已。
这也是他们那么被动的原因。
我知道了。单岑道,我会尽快把人像画出来。
高三那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季伯下意识叫了他一声,小少爷。
单岑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抚道:我已经没事,不用担心。顿了一下,他又道:这件事情不要让爸爸知道。最好是,一个字都别说。
不是不相信单意,而是人的情绪很难完全管控住,而妈妈因为生病的原因,人变得很敏感,一不小心就能让她看出端倪,所以,为了以绝后患,不如一个字都不提。
季伯原先想拒绝,但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
谢谢季伯。
说完便挂了电话。
季伯盯着手机屏幕,定定坐了许久。
直到落日的余晖彻底的消散在天边,他才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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