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远只是呜咽,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朋友,路野心头酸软一片,摸着海远头发,头发上的卷已经没了,海远又给染成了纯黑,显得颈下皮肤很白。
碎发缠绕路野指尖,带着海远身上的温度。
路野心想,他在心里想海远白幼瘦,会被远哥怎么打。
好在他现在是个病人,海远对病人那真是春风般温暖,有求必应,基本上像阎王转业成了个搞服务业的。
海远请了两个护工分别照顾路德正跟路野,海珍跟柳云每天都会来,海远也可以照常上学,就是路野不能上课也不确定会不会耽误考试,给郑老师愁出了好几根白头发。
路野作为一枚常年第一名没有感情的学神,临近期末考试了受了伤,简直引发各种连锁反应。
十三中万年老二奋起,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超过路野,成为光荣榜第一人。
九班学习状态也十分好,因为大家普遍认为,光靠海远一人之力就能把9班成绩拉到深渊,要是路野再考不了试或者复习时间太短考不好,那就修罗场了。
郑老师真的愁,真是恨不得每天给路野来一份十全大补汤,让路野赶快好起来,来学校参加期末考试。
郑老师为了缓解自己的焦虑,每天都给路野发一条微信消息,是一个表情包。
一朵艳粉色的重瓣花,展开之后吐露字迹,字的颜色会由红变绿,显示:早日康复。
路野每天看这消息感觉自己伤口好了,眼瞎了。
但他就算是眼睛再瞎,都能看出来海远这几天状态十分不对。
他能想象海远的一切反应,生气、暴躁、冷战、骂人、打人,好像都没有。
海远每天跟没事儿人一样,基本上把路野当做一个坐月子的人对待,风不让吹,凉不让着,只要可以他都要亲自喂路野吃饭,连路野换个衣服什么的,他都要帮忙。
不只对路野,他对人对事都温柔得不像远哥,那个不会说话的被拐小女孩儿也在医院,海远每天都会牵着她的手来看路野。
很难想象海远对小姑娘轻声细语的,像个温柔的大哥哥。
这就是重生都不一定能有这种好脾气。
虽然平时也是个小可爱,但海远最近这种对世界撒播温柔的状态实在是不对劲。
校霸哥的脾气不会哄不回来了吧,路野着实是慌了。
差不多在医院呆了一个多礼拜,大白又过来看路野。
大白进来就对路野说:我过来的时候王哥跟我说,那个扎你的小辫子,竟然特么也在这住院呢,你走之后顺子他们把小辫子打骨折了三处,可千万别让海远看见他,不然得四处了。
路野看着大白说:你去想个办法把这事儿告诉海远。
大白点头:我就说不能告诉他吧啊?你说啥?
路野说:下午海远放学过来你告诉他,想个办法让他知道那小辫子在这住院就行,在警察不注意的时候让他进去找找麻烦。
野哥?大白摸了摸路野的头,医生不说你发烧经退得差不多了吗?你怎么了啊?你那哥斯拉脾气你不知道啊,今天让他知道了,小辫子就地被送太平间,然后火葬场一条龙。
路野说:放心,他有分寸。他这几天状态不对,得让他有个出口。
大白愣了好一会儿,说:他情绪不对是因为谁啊?罪魁祸首是你好吗?
路野叹口气说:我知道是我,但他这会儿不是不舍得打我么。
大白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说:野哥,有句话我真是想说很久了,你真的就没为谁做到过这份儿上,你是真喜欢他喜欢到没他不行了?
路野说:那你说呢?
大白不是滋味:那我呢?我俩比呢?比如
路野无语打断大白:别比如你俩同时掉水里了,我不会游泳行么?
大白说:我怎么可能问这么没有档次的问题。比如我俩同时咳就是举个例子哈,要是我俩被人谋财害命了,你怎么办?
路野给大白一眼说:别瞎举例子。
大白嘿嘿笑了声,胆大包天地说:都说人什么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你得证明你不是。
路野说:如果你真被人害了,我现在退学,倾家荡产给你一个法律上的公正,满意吗?
大白想了想那追凶打官司的艰难画面,觉得很不是滋味,说:那我还是不希望你这么做,那要是海远呢?
路野发现他现在也被传染脆弱了,他连这个假设都不太能想象,一想就一身寒意。
路野呆了一会儿,说:如果他被人害了,我会亲自动手吧。
大白一愣说:什么?
路野说:没什么,你是不是到时间去接我爷了?
大白很不爽地看着路野说:还有俩小时才到站好么?
路野说:早点去吧,你还能在接站口开两把黑。
大白嘁一声穿上外套站起来,知道路野不想说这个话题了,转移说:咱们安平还真是挺迷信的哈,那天老王非逼着我去你被捅了那地方去洒了一瓶水,也不知道是什么仪式。
路野看着大白,一时无言以对。
大白说:你心里骂我傻逼呢吧。不过我这两天听到一个更迷信的事,我只是道听途说,你别生气昂。我听说哥斯拉他妈觉得你运气不是太好,所以决定给你冲冲喜。
路野脸色瞬间变了:什么鬼?
大白悠然出去了,幸灾乐祸说:冲喜啊。说让你跟海远结拜呢,等你爷过来就弄,恭喜你啊野哥,喜当哥。
大白走之后,路野盯了会儿空气,骂了声操。
的确这是家长能干出来的事儿。
路野已经决定,要是柳云今天过来逼迫他跟海远当社会主义好兄弟,他就一把子装晕算了。
他一个被捅了一刀的人。
不在乎这点颜面问题。
下午放学,海远翘了晚自习来找路野。
他上楼梯到的时候,听见大白在打电话。
大白说:靠,我刚真看见那小辫子了,就在二楼,妈的他还能上医院,浪费国家资源,警察还得守着他
海远立刻转身下楼,到二楼挨个去找。
小辫子被打的都不是致命伤,但又磨人又疼,他在一个公共病房里,里头空着,就他一个。
看守他的警察就在外头,海远跟警察打了个招呼,警察这几天都认识海远了,放他进去。
海远推门进来走到小辫子跟前,小辫子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手机没得玩,一脸烦躁地盯着窗户外,地下丢了一堆烟头。
海远站在小辫子跟前轻咳了声。
小辫子一扭头看见海远,嗤笑了声,一脸不屑地说:又是给你朋友报仇的啊?来,你照着我头打,打不死你别走。
海远很平静地对小辫子说:你在这世界上有没有关心的人?家人,朋友,女朋友之类的。
小辫子嗤笑着不说话。
海远说:没有是吧?只关心你自己,那更好了。你听没听说过海氏山庄,专门处理有钱人脏事儿的地方,那是我家的。我小时候去看过,里头养了鳄鱼啊狮子啊什么的。今天要是我朋友出了事儿,我就把你送进去,先拿胳膊喂,然后一半肩膀,然后腿
操,你特么有病吧。小辫子瞬间鸡皮疙瘩蹦迪,骂海远。
海远冷冷地看着小辫子,说:不知道你能判几年,反正如果你判得时间够短,我总有办法让你去感受感受的。
海远转身出去,出去就倚门口墙上笑了起来。
靠,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他临场发挥得应该还可以,肯定看起来很变态。
不能动这个小辫子,吓唬吓唬总行吧。
海远觉得心情好了一点,那种如影随形的沉甸甸的难过减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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