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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卓叹了口气,沉痛道:天高皇帝远啊。说句大逆不道的,江太升在澄州就是个土皇帝,就连百姓最惧怕的凶残匪徒都与他称兄道弟,谁敢冒险去弹劾。更何况,江太升这人长袖善舞,心机深沉,这些年通过贿赂澄州各地官员笼络了人心,这些人与他都是一条船上的蚱蜢,没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明珩看蒋卓:听蒋大人这么说,你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自然。蒋卓道,下官是年前才被分配到澄州的,来这儿的时日并不算长,与他们并未深交。不过江知府曾多次派人邀我去他府上一聚,说是给我介绍同僚认识,只不过,那些时日清河县雪灾肆虐,我忙着安置受灾百姓也无暇赴约,便没去成,如今想来实乃大幸。

明珩赞同点头以江太升那谨慎的性子,为了避免自己的事被朝廷知道,若是有新官上任一定会第一时间先把人拉拢到自己这边,说不定还会不折手段,如此说来,这个蒋县令还真是幸运躲过了一劫。

只是明珩还有一事不明:我看这罪状书上写的是江太升二十多年来犯的事,可你刚来这儿不到半年,以前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卓也不隐瞒:不瞒大人,这些都是江太升的一个心腹告诉我的,否则我哪有本事知道这些。

江太升的心腹?

不错,蒋卓道,那个心腹是江府下人,自小随着父亲在江府长大。他爹是江府的管家,也是江太升的心腹,帮着他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五年前,管家病逝,他便子承父业,帮着江太升继续做事。原本江太升对他挺不错,他也忠心耿耿,一心为他做事。但后来他发现自己父亲当年并不是病逝而是被江太升下毒毒死的,以及他那早年间上吊自缢的娘也是被江太升逼死的。那人悲痛不已,不愿再为江太升卖命,于是逃出了江府。江太升知道后就派人追杀,后来受了重伤倒在田埂上被我的手下抬了回来。把他救起来后他跟我说起了江太升的事,求我将他的罪行告发至朝廷。

那个人现在在哪?

被我安置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派了官兵日夜保护。蒋卓问,大人可是要召见他?

他是关键证人应当见一见,只不过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吧。

也好。

夜色渐深,蒋卓留众人在府衙歇息,等明日天亮了再一同去见证人。

明珩正好想再仔细看看罪状书,便答应留下。

蒋卓将三人安顿在客房后就回屋歇息了。明珩迟迟没有熄灯,坐在桌边对着那张罪状书翻来覆去地看。

殿下,该歇息了。陆放之端了碗参汤进来,殿下舟车劳顿,喝碗参汤吧。

嗯。明珩接过碗,将参汤一饮而尽,随后将空碗随手放在桌子上,问陆放之,擎封呢?

擎封先去睡了,上半夜我守着殿下,下半夜换他守。

不用,你也去睡吧。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危险的。明珩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属下不累。陆放之一动不动。

明珩劝不动也就随他意了,拿起罪状书继续看了起来。

陆放之便站在他的旁边守着他,也不发出一点声音。不过陆放之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站在明珩的身后存在感都极强,以至于明珩无法不注意他。

明珩看了几行字回头看陆放之,视线在触及他腰间的刀后却被吸引了注意:这是弯刀?

是的。

我能看看么?

陆放之解下刀递了过去。

明珩接过刀细细端详。这把弯刀是玄铁打造的,很沉,明珩两只手举着胳膊肘还有些打颤。刀很朴素,无论是刀鞘还是刀身都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点缀,唯有刀柄一面刻着一行蝇头小字,不过不是汉字。

这是什么文字?明珩指着那行字问。

陆放之迟疑了一瞬,是掖揉的文字。

掖揉?明珩意外地看了眼陆放之,又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把刀的名字截月。

截月,明珩抚摸着形似弦月的弯刀赞赏道,好名字啊,谁取的?

教我武功的人,这把刀也是那个人送给我的。

你师父?

不是,他没有收我为徒,只不过机缘巧合教了我几招。

只是几招就这么厉害,教你武功的人难道是世外高人?明珩玩笑问。

陆放之并未回答。

明珩又问:教你武功的难道是掖揉人。

不错。陆放之说,我家就在锦县下面的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子,山的另一边就是掖揉,小时候顽皮经常翻过山去草原玩,一次下山的时候摔断腿被一个牧民救了起来,那人会武功就教了我一些身手。

难怪你的武功路数看着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明珩又问,草原漂亮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草原呢。

漂亮的。陆放之说,草原的风景和安陵很不一样,放眼四望的草原雪山。

明珩幻想着陆放之描述的那番景象,淡淡一笑:有机会真想见见。

.

后半夜的时候,擎封睡醒来换班。明珩已经睡下了,陆放之和擎封小声交代了几句就回了自己屋。

推开门,漆黑的屋子里一个隐约的黑色身影背对着陆放之静坐于桌子旁。陆放之眸光一闪,扭头看了眼不远处抱着剑闭眼入定的擎封,身子一闪进到屋里,反手将门反锁。

陆放之不敢点灯,在黑夜中单膝下跪行礼,压着声音:大汗。

起来吧。背对陆放之而坐的男人缓缓转过身子,黑暗中一道鎏金在陆放之眼前一闪而过。

陆放之起身,走近,看到那张鎏金溢彩的半脸面具有些惊喜:大汗,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拓跋泓未答,反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陆放之犹豫了,并未立即回答。

拓跋泓便又问:与掖揉有关?

不是,我们此行与掖揉无关。

拓跋泓闻言也便不再多问。

陆放之右手抚摸着刀柄,神色有些局促。

有话要说?黑暗中,拓跋泓却清楚地感知到了陆放之的情绪。

嗯,陆放之顿了顿,大汗,前些日子我们在客栈遇见的那位公子

是我不错,拓跋泓直认不讳,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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