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迟迟不过去,拓跋泓又开口了:殿下,亭中风景甚美,不过来喝一杯吗?
明珩在心里长叹了口气,认命地迈步走了过去。
他步子不大,故意走得极为缓慢,本以为以拓跋泓那般急躁的性子多少会有些不耐烦,然而他磨磨蹭蹭地走完了一半的路程,拓跋泓却无半分不悦,身子慵懒斜靠着栏杆,一双眼睛正随着自己移动。他似乎心情很好,就连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两片薄唇轻阖,唇色红润似火。
明珩隔着面具将拓跋泓仔细做了一番打量,却越看越疑惑。面前这人即便裹着狐裘大袄也掩盖不住底下那劲瘦匀称的高挑身姿,与传言中虎背熊腰的猛士形象出入甚大,就连没有面具遮掩的那半张脸亦是细腻白皙,唇红齿白的模样宛若好女,根本不是粗莽汉子该有的模样。
虽然拓跋泓的全貌被面具遮住了无从得知,但单单是那窈窕颀长的身姿便已然赏心悦目,气质不凡。
明珩心下讶然,早已无法将面前的男人与传闻中凶残暴戾的拓跋泓结合起来。观察地太仔细,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亭子,与拓跋泓的距离紧紧一步之遥。
拓跋泓依旧靠在栏杆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缓缓抬起头迎上明珩的目光,笑问:殿下看过瘾了吗?可是觉得本王长得也挺不错?
明珩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赶忙低声赔了个罪,便往后退开了两步。
此时却又听拓跋泓不紧不慢道:殿下若是爱看,等回了掖揉本王可让你天天看。这样可好?
一点都不好。明珩在心里回答,面上保持镇定,决定装做没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大汗邀请我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拓跋泓站了起来,带着明珩在亭中的石桌边坐了下来,不过是想请殿下尝尝我们掖揉的马奶酒。
明珩这才注意到石桌上放着两个空酒杯,还有一个银制酒壶,看壶身的花纹应该是他们从掖揉带过来的,以及一小碟点心。
拓跋泓拿起酒壶给两人倒了酒:马奶酒性温,不易醉,殿下可尽情品尝。
一霎那,明珩有些惊讶。没想到拓跋泓目光如炬,居然轻易就戳中了自己的软肋。
熟悉明珩的人都知道,他好酒却偏偏酒量不好,因此再好的酒他也不敢多喝。马奶酒他是第一次见到,这酒的颜色与澄澈的清酒不同,是浓郁的白色,凑近还能闻到微微的香甜。明珩果不其然一下子就被这奇怪的颜色吸引了,对于拓跋泓的邀请也不假客套,道了声谢便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品尝了一口。
入口的酒味很浅很淡,反倒是奶香浓郁。饮后唇齿留香,回味甘甜。明珩放下杯子细细品味了一番,一下子就被这新奇的口感所惊艳,眼睛不禁睁大了一些,同时有欣喜之色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紧接着就举杯饮下了第二口。
对面,拓跋泓摩挲着酒杯杯身,一直在观察明珩的表情,见他笑了也缓缓提起嘴角微微一笑,待他喝完又续上了第二杯:殿下可还喜欢?\
明珩坦诚地点点头:很特别的味道。
他刚说完就见拓跋泓突然凑近了一些,那张鎏金面具几乎贴到了他的眼前,鼻尖猛然传来属于拓跋泓的气息,同时耳边是拓跋泓的轻笑声。
马奶酒草原有的是。待殿下随本王回了草原,便可尽情畅饮。
若不是他的提醒,明珩沉浸在发掘了美酒的喜悦之中都差点忘记坐在对面的男人正一门心思地想把自己娶回掖揉呢。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刚喝了对方两杯马奶酒,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傻呵呵干笑了两声。
然而掖揉人向来直白,有话就直说了。拓跋泓全然没有在意明珩刚才那勉强又尴尬的假笑,自顾自往下问:殿下,咱们何时成亲?
咳咳咳!明珩吓到呛酒。
怎么这么不小心。罪魁祸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嘴里说着亲昵话,伸手帮他拍背。
明珩惊出了一身汗,急忙闪身躲开:不劳烦大汗了,我自己可以。
幸好拓跋泓也没坚持,很快就坐了回去,又为他端上了一些甜品,道:这是马奶做的甜品,殿下可要尝尝?
明珩拿起一块品尝,味道和马奶酒相似,只不过去掉了其中的酒味,并不难吃,于是吃完一块又拿起了一块。
拓跋泓见他喜欢吃,淡淡一笑,言简意赅地评价了一句:不错。
?明珩不明所以,什么不错?
拓跋泓解释道:本来还担心殿下去了掖揉会不习惯那边的饮食,如今看来至少吃食方面是不用担心了。
明珩也真是佩服拓跋泓每句话都能转到成亲的事情上,索性便摊开来讲了。
明珩放下甜品,抬起头一脸正色地看着拓跋泓,严肃问:大汗,为何选我?
拓跋泓愣了一瞬,而后低首轻轻笑了笑,悠悠反问:为何不能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还不是因为我是个男子,放着这么多漂亮姑娘不要,非得要我,难不成你是个断袖?明珩在心里一个劲的吐槽,但不敢说给他听。
幸而拓跋泓也不是非要等到他的一个答案,见他说不出来也不再坚持,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落到额前的头发,举动很是亲昵。
明珩身子僵硬地跟块木头似的,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才没让自己躲开。
拓跋泓拨弄完他的头发又给他倒了杯酒,缓声安慰道:殿下不用着急,你若是不想和亲
你就会放弃?明珩迫不及待抢答。
却见拓跋泓摇了摇头,慢悠悠补上后面半句话:我们就多相处些时日。本王相信,待我们相处再深入些后,你就会答应的。
痴人说梦!明珩再也无法维持风度和优雅,脸上的笑容渐隐,表情不是特别好看。
拓跋泓状若未觉,继续笑眯眯地为他续酒布菜。
明珩品尝完了就和甜点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拓跋泓不肯放人,又半强迫地邀请他在使馆用了午膳,午膳后又说想去京都周边逛一逛,于是借口对安陵不熟悉,要求明珩同行。
明珩不得已,只能带着拓跋泓在京都周围逛了一整日,一直到夕阳西下,拓跋泓才把人送回了宫里。
拓跋泓的马车停在宫门口并没有进去,明珩和拓跋泓待了一整日,见到熟悉的宫门,差点保持不住皇子风度急吼吼下了马车。
大汗,今日多谢款待,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使馆歇息吧。
你也是,陪着我逛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拓跋泓半个身子探出马车,无视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亲昵地给明珩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明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也淡然如常,只有眼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这一天下来,拓跋泓小动作不断,一有机会就以擦汗撩发搀扶等名义与自己进行身体接触。明珩不躲,一来是因为拓跋泓行动如风,出手如电,往往明珩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让他得手了,二来则是次数太多,明珩已经麻木了。
拓跋泓给明珩擦了汗,把手帕往怀里随手一塞,又笑着对明珩说:今日多谢殿下的陪伴,我过得很开心,明日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