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的。回答他的是拓跋泓,当初父汗一直没有公布爹爹的身份,就连父汗的那些个心腹也只知道爹爹是安陵某位大户人家的富家公子,具体的并不清楚。后来在那场宫廷政变上,那些心腹也都死在了拓跋戎成的刀下,爹爹的身份就更加没人知道了。
拓跋泓和贺泽玺兄弟俩小时候的掖揉血统比较明显,换上掖揉的打扮几乎看不出中原人的影子。再加上拓跋戎煜刻意隐瞒了贺瑾年的身份,草原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兄弟俩的母亲是中原人。
然而随着兄弟俩逐渐长大,五官长开后,模样反倒愈发向中原人靠拢,一张脸与贺瑾年是愈发相似。这也是拓跋泓不得不戴面具的原因中原血统实在是太明显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出身。
拓跋泓说完,贺泽玺接道:我们兄弟俩长得像爹爹,穆萨是草原上少数见过爹爹真面目的人。我也不知道他跟明哲是怎么勾搭上的,但看他们对京都如此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说不定很久之前穆萨就曾亲自到过京都,可能在京都机缘巧合之下瞧见了我。穆萨心意缜密又多疑,他要是瞧见了我,一定会产生怀疑。
听兄弟俩的描述,穆萨应该是个极有手段脑子也很好的人,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兄弟俩的身世,这事必定会变得棘手非常,也危险非常。明珩不禁担心:那现在怎么办?四皇兄若是知道了你们的身世一定会告诉父皇。
拓跋泓却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告诉乾元帝。
此话一出,连贺泽玺都看向了他,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拓跋泓仰着脑袋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问明珩:你父皇身体怎么样?
明珩愣了愣,实诚回答道:挺好的,没听说得什么大病,太医也说,父皇是长命百岁的富贵吉祥命。
拓跋泓微微一笑,接下去分析:乾元帝目前也不过五十岁出头,加上身子康健,保守估计至少还能在龙椅上再坐个二三十年。二十年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等到乾元帝驾崩,你那几个哥哥也都四五十了。到那时即便登上帝位又还能安稳坐几年呢?
明珩听拓跋泓话里有话,眼皮突地一跳,心道一声不会吧,迟疑道:你不会是觉得我四皇兄想要篡位吧!
拓跋泓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道:也不是不可能。不然他干嘛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穆萨勾结。东宫易主充其量也只是安陵的家事,就算兄弟斗得再厉害也没有找外援的道理。说不定,明哲与穆萨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比如说,穆萨帮明哲弄死他爹助他称帝,明哲就帮着穆萨攻打掖揉,从此两人平分天下。
贺泽玺听完深思良久,点了点头,赞同道:也不是不可能。
而明珩已经彻底懵了。难不成他四哥真的勾结外敌想要谋朝篡位?!正半信半疑着,拓跋泓又抛出了一个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明哲要追捕我哥了。因为穆萨发现了他的身世,想用他来威胁我,但是他在草原,手再长也伸不到安陵,只能求助明哲。再者,明哲觊觎我哥美色多时,捉了我哥既能跟穆萨表明自己合作的诚意,他又能占有我哥,一举两得。
贺泽玺嘴角细微抽搐了一下觊觎美色
明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赞成了拓跋泓的猜测。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泽玺这段日子就不能回安陵了。明哲肯定早在安陵布下天罗地网来抓你。
我也这么想。拓跋泓给兄长掖了掖被角,柔声嘱咐道,这些日子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这里很安全,穆萨和明哲找不到的。
贺泽玺问:你呢?
我?拓跋泓把明珩的手抓到了身前,笑着道,我们自然留在这里陪你,顺便养胎。边说边轻轻拍了拍肚子。
贺泽玺的视线也跟着缓缓下移,看着自家弟弟隆起老高的肚子还有些不习惯,沉默了半晌才呢喃了一句:这么大了。
拓跋泓抚摸着肚子:是啊,五个月了,小家伙长得很健康。明珩把我照顾得很好。
贺泽玺闻言看向明珩,向来冷淡的双眸中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一抹柔和。他真诚而郑重地对明珩道:多谢你照顾我弟弟。
明珩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和晗欢已经成亲,照顾他是我的分内之事。
贺泽玺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拓跋泓喂哥哥喝了口水,道:那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父亲那边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派人看着,明哲要是敢伤害父亲,我自然不会放过他。而且我猜他也不敢贸然把这件事告诉乾元帝。
明珩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没错,父皇性子多疑,明哲若是想揭发你们必然要解释清楚他的消息来源。而穆萨他是万万不能供出来的,所以,以父皇对贺家的重视程度,明哲此举非但不能扳倒贺家,反倒会让自己在父皇心里落下个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坏印象,得不偿失。
明珩将自己的分析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就见兄弟俩都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眼中有赞赏之意。拓跋泓更是毫不避讳地捏了捏他的下巴,笑眯眯道:没想到你这小脑瓜还挺聪明嘛。
明珩不好意思得耳朵都有些红了,扯下拓跋泓的手握在掌心,强壮镇定道:我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子,哪能真跟个不学无术二混子似的。
拓跋泓噗嗤笑了笑,又爱不释手地揉了揉他的脸颊。
若是在私底下,明珩其实还挺乐意拓跋泓这么做,还显得有情趣,但若是有外人在场,气氛就大为不同了。明珩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小屁孩对待,太丢脸了,于是丢下一句泽玺你好好休息就拉着自家大着肚子的孩儿他娘离开了。
这间小屋子是兄弟俩儿时一处故居。
塔泽的地理位置正好在京都和王廷的中央,而当时贺瑾年的父兄正在西北戍边,因此贺瑾年就在距离安陵最近的塔泽北部买下一处宅子,每年都要带着儿子在这里住上一阵子。贺瑾年和拓跋戎煜死后,掖揉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当年的那处小木屋早就在战火中摧毁了,如今这一幢是拓跋泓上位之后按照旧时的模样重新建的,就连里面的摆设也一一复刻了。
明珩来时心里着急也没仔细欣赏,此时才有心情打量起屋子。就见这件小木屋面积不算小,总共有四间屋子,门前还附带一片宽阔的院子,院子里有秋千木马和嵌在地上矮矮小小的石头凳,都是双份、小孩子的尺寸。应该是兄弟俩儿时玩乐的场所。
明珩看着那两驾小木马,幻想着小小的拓跋泓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情景,一定很可爱,不禁扬起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拓跋泓也跟着微微一笑,没有打扰他的幻想,招手叫来了还守在院子里的乌蒙和莫珈。
大汗,如何?乌蒙看了眼拓跋泓身后紧闭的房门,神色有些担忧。
拓跋泓道:已经没有大碍,修养几日便可。
那就好。乌蒙这才松了口气。
拓跋泓又看向还一副茫然表情的莫珈,吩咐道:莫珈,我记得你会些医术,里面那人就交给你照料了。记住,一定要照顾仔细了,若是有差池,你就以死谢罪吧。
明珩一早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对于此种安排虽说不怎么赞同,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倒是乌蒙,反应特别大,急忙自告奋勇道:大汗,让我来照顾吧!我有经验!
拓跋泓对于乌蒙的表现很是反应,但还是坚持道:让莫珈来照顾,我有另外的事交代给你。
此时,身为当事人的莫珈终于开口了:里面是什么人?
拓跋泓坏笑了一下,故作深情地看了眼屋内,沉声:是对我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