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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灼灼的目光让佟语声莫名有些恐惧,他往后挪了挪,说:想啊,但是现在不行。

吴桥一立刻痛苦起来:我也好想,我好着急,我觉得我已经足够成熟了。

这么自吹自擂听起来多少有些滑稽,但佟语声细想,却又觉得没错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吴桥一确实已经可以把他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好,并且不再是一副自我牺牲的架势,他已经渐渐可以做到平衡外界和自我的关系。

按照吴桥一的标准,他们应当已经具备了恋爱的条件。

但佟语声当初也给自己立了目标不康复不恋爱。

当初确实带着些不纯真的心思,想到很多事情戴着呼吸机做太不方便,想要敞开了恋爱,必须要有副健康的身体才行。

但这一句约定,却彻底把自己限制死了。

来到北京等待供体,已经超过八个月了,这段时间他靠着麻痹自己过日子,从不敢去想还要等多久。

此时他难免纠结自己真的能好吗?万一自己一辈子也等不到,那他会孤身寡人直到病死吗?

自己这句话也同样让努力维持情绪的吴桥一焦躁起来,说不着急都是假的,只是没有人敢开这个口罢了。

他看着墙上的电子日历,烦闷地叹了口气:等等吧,Joey,再找些事情做,再等等我。

等待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放在时间轴里,却是看不到希望的渺茫的一团。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病房的病友等待无果去世了三位,新转入院排队等待四人,一位熬出头成功移植回家休养,还有两名因移植的术后并发症不幸离世。

佟语声努力不和任何病友产生情感上的瓜葛,但却不可能完全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病友去世他焦虑地半夜哭湿了半个枕头,害怕自己等不到,害怕自己等到了却死于恐怖的并发症,同样,面对那名成功出院的病友,他耐不住满腔羡慕变质成了嫉妒,时常想着那人的幸运辗转反侧。

越是等待越是痛苦,直到高三上学期临近期末的一天,程诺先是打电话告诉他影视版权谈成了,让他等着收钱,不久后就听见佟建松从走廊外跑来。

这一个场景太过熟悉,甚至连人物和流程都差不多。

他刚想要告诉爸爸不愁钱了就等供体了,就听见佟建松兴奋地说:

供体有了!等到了!!

作者有话说:

佟语声:你看我敢不敢信。

(开个玩笑,这回可以信了。)

第90章手术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佟语声愣在病床上,看着爸爸的双眼半天没敢说话,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问:

真的吗?

上一次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再次面临这样的喜讯,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

对方答应了吗?会不会后悔?符合条件吗?

他近乎祈求一般看着佟建松,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全身都在轻轻战栗着。

这会,佟建松告诉他:放心,那边的肺已经取下来了,你现在做做准备,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

佟语声直直看着佟建松,似乎是确认了很久才肯定对方没有骗人,一瞬间,眼眶发酸发热,泪水宛如决堤一般涌出来。

佟建松也难掩欣喜,红着双眼笑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我幺儿熬出来了,我幺儿终于熬出来了

原本正在外面采风的吴桥一,接到电话也立刻以光速飞回医院。

回到病房的时候,佟语声正在剃头发,两个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吴桥一站在他的面前,满腔激动让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此时,佟语声的情绪却异常的平稳,等最后一缕头发落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圆圆光光的脑袋,笑道:

成秃瓢啦。

一听这话,吴桥一立刻跑回床头,把那长草娃娃摆到他面前:和他很像,都是帅哥。

现在正值长草娃娃的新一轮生命周期,老死的草苗已经被拔去,吴桥一又播了新的种子在娃娃里。

两个脑门光亮的小人一对视,又忍不住笑出来。

佟语声伸手摸摸那小光头,嘴上却是对吴桥一说:等我发芽。

吴桥一也笑着说:好。

离开病房前,他看见病友投来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目光,也有人给他送来祝福,祝他手术顺利。

佟语声本对这群室友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满,到了这个关头,一切却都好像无所谓了。

谢谢。他说,也祝你们好运。

被推到手术室的路上,爸妈噙着眼泪围在他身边让他不要紧张,佟语声也笑着比了个大拇指,让他们放心。

吴桥一三两步赶上推车,他一激动就不太会说话,好半天只在他光光的后脑勺上摸了摸:

加油努力,被我摸到的脑袋都会发芽。

佟语声又没忍住,咯咯笑出声来。

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的前一刻,佟语声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忍不住回头看着门外的三人。

被他们的目光祝福着、拥抱着,佟语声便觉得,世界上再不会有苦难能将他打倒了。

肺移植手术和普通外科手术不同,没有充足的时间做心理准备,一等到肺源就要立刻进行手术。

因为不知道供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专家医生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随时处于紧张的待命状态。

国内可以做肺移植手术的团队非常少,医疗资源几乎都集中在北京,佟语声的手术则是由国内相关经验最丰富的专家陈医生主刀。

在佟语声的手术开始进行的同时,另一组医生则紧急奔赴首都机场等待供体的到来。

这次的供体来自一位贵省的17岁少年,因为车祸脑死亡,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病人家属决定以器官捐献的方式使孩子的生命得到延续。

飞机从贵省到北京要将近三个小时,供体肺在体外存活极限是12个小时,体外的冷却时间越短,患者的预后越好。

因此,这一趟旅程不只是一场扣人心弦的器官运送大战,更是一场速度与时间的赛跑。

一家人目送着佟语声进了手术室之后,就开始焦急地等待着器官的到来。

医院有一组专门负责去机场交接的医生,平均每年要来回在空中往返将近两百次,以超越时间的速度,为无数条生命的延续传递火种。

他们飞奔来到机场,从贵市赶来的飞机已经经过绿色通道在首都机场安全降落。

此时,距离供体死亡已经接近四个小时,为了第一时间换上新肺,医生提前给佟语声进行开胸手术。

手术已经开始,一旦器官在运送的过程中出现意外,佟语声的生命就会就此画上句点。

看着门上红色的手术灯,一家三口人逐渐从刚开始听到好消息的兴奋喜悦,慢慢冷却成焦虑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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