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前,她停下站住,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正打算敲门,忽然身边落下了道阴影,那是楚景走过来了。
他站到门边,从门上玻璃窗往里看。
病房里明亮温暖,里面站了两个人,两人距离极近,个头稍高的那人伸手搭在青年发上,从侧边看,几乎像是个亲吻,而青年微仰脸,俨然是个迎合姿势。
这一瞬,楚景心底燃起把熊熊大火,什么效率,什么行程,全都在这把火里化为灰烬。
连门都没敲,他砰地拉开门,不顾秘书微弱阻拦,大步流星走了进去:你们在干什么!
他眼里的火几乎化为实质喷出来,想也没想拉住宋知夏,动作粗鲁暴力。
面对闯入的不速之客,颜玉微微一楞,等看清来人后,他很快镇定下来,面上带了丝讥讽:哦,是你。
楚景拉的是宋知夏另外条胳膊,但他刚动完手术,这一牵扯,浑身都泛疼,宋知夏当即冷声道:松手。
理所当然的,楚景完全忽略他声音,他牢牢抓住宋知夏胳膊,转而面向颜玉,虚虚扯开抹凉薄的笑:颜先生,觊觎别人的东西,怕是不太好吧?
颜玉抱手,姿态放松,桃花眸上挑: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纠正你下,颜玉上前一步,直视楚景,知夏不是东西,而是人,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空气内仿佛有隐形龙卷风呼啸,而宋知夏处于暴风中心。
此刻宋知夏只有一个感受:好家伙,他以前都做了些什么?脚踏两条船?这么刺激??
楚景眼神冰冷如刀,恨不能在颜玉身上剜下块肉,颜玉丝毫退让意思都没有,针锋相对。
楚景声音很轻,哂笑道:所以他三年前选择了放弃你。
这无疑刺痛颜玉心底最隐秘的疤,他表情微变,冷冷道:他为什么选你,你心里没点数?
这话无疑将楚景和宋知夏间的关系摆到明面上撕破。
我就奇了怪了,当初逼他的人是你,现在不珍惜他的人也是你,颜玉吐出的每个字都让整个病房温度下降些许,让他给你买口味虾半夜出车祸的更是你,你有什么脸站在这儿?
从两人对话中拼凑出的事情宛如另外个世界里发生的一样,宋知夏并不太能感同身受,他脑子里一点相关记忆都没有。
他只知道,楚景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而握他的力气也愈发大。
大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宋知夏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你弄疼我了。
他用那只被攥出红痕的手指向门外:进来前请先敲门,下次不闯自入我会直接报警。
楚景从未想过一向温顺体贴的宋知夏会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那股在进来前就燃起的火烧得更旺了些。
颜玉的眼神刺在他脸上,火辣辣疼。
他指向颜玉,嘲道:他呢?宋知夏你脑子坏了就只记得他一个人?
宋知夏歪了歪头,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我是不记得,他语气很淡,但他在关心我,而你,就算是关心,对于我来说也一文不值。
那根埋进肉里的刺随这句话刺啦一下破了土,拉出带血的肉。
楚景咬了咬牙,理智被泼天怒火烧得一点不剩。
好,楚景略一点头,他望向宋知夏,一字一顿道,以后你不要哭着来求我。
宋知夏干脆利落道:不会有那天,你想多了。
18.18
楚景从病房离开,目睹完病房里发生一切的秘书跟上去,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道:不带宋知夏去看病了吗?
不用。楚景冷冷道,以后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秘书在心底叹了口气,在她看来,刚才楚景被怼得哑口无言完全是咎由自取。
宋知夏那么好一个人,谁都挑不出半分错来,被粉丝们一口一个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楚景却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把他完全当作自己所有物。
从来没考虑过他也是个活生生,会有情绪的人。
颜玉有句话说得很对,楚景从来都没学会珍惜过,他生来就在金字塔顶端,得什么东西都太过轻而易举,所以对别人的付出也觉得理所当然。
身为个局外人的她,都觉得宋知夏受他气这么久,现在有个契机能转变态度,或许是件好事。
楚景真的配不上宋知夏。
病房内,颜玉一手拿苹果,他慢慢削皮,整条苹果皮没断过。
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颜玉问道。
刚才那情景,想瞒也瞒不住,而且被楚景说出来,宋知夏也没办法。
他想,多一个颜玉知道问题应该不大,陈叶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要在他面前悬梁自尽。
是,宋知夏看着他削苹果,可能会恢复,可能不会。
这是陈叶跟他说的,还说他现在是公众人物,要注意言行举止。
颜玉抬眸看他,神情温柔:那你想恢复记忆吗?
这个问题宋知夏不需要思考:顺其自然,可能该恢复的时候就恢复了。
削完整个苹果,颜玉把它用清水简单冲洗了下,然后递给宋知夏,弯唇笑了下:无论你恢不恢复记忆,对于我而言,你都是宋知夏,所以没关系。
宋知夏不记得那些事也好。
三年前的事,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都是道疤,到今天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宋知夏会跟他分手。
明明在最先开始,宋知夏对楚景抵触情绪很大,还跟他说绝不可能答应,可忽然有天,宋知夏找到他,很平静地说要跟他分手。
无论他怎么追问,他都不肯给出任何理由,再之后,他接受条件,跟楚景在一起了。
颜玉眼眸垂下。
宋知夏失忆,对于他们两人而言,何尝又不是个新开始?
*
B市中心,一幢别墅直插云霄,恢弘气派。
红色帷幕在空中交叉吊起,金穗垂下,周围灯光尽数熄灭,只余舞台上穿水红长袖,满身罗翠的戏人,咿呀咿呀唱着词儿。
百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唱词百转千回,一会激昂一会婉转,极具观赏性。
头发银白的老太太坐台下,闭眼随韵律节奏打拍子。
身后一溜穿工作服的女人端水,毛巾,点心,在一边候着。
一个灰眸年轻人在大门口瞧了半晌,等一幕戏唱完,他才看准时机过去陪老太太说话:奶奶,又看戏呢?
他拿出个檀木盒,笑眯眯递上去:这是我去出差,专门给你带的礼物,您瞧瞧?
木盒上散发淡淡清香,那是经过特地定制后的香,全世界仅此一款。
老太太手还在打拍子,一个人从身后走出,给她喂了块桂花糕,她轻咬了口,摆手不再多吃,之后才抬眸看向年轻人,抬手接过檀木盒: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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