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良似乎是很不满意没有尝出什么滋味来,皱着眉不满地咬了一下,分明是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让云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险些闷哼出声。
黑暗逼仄的小巷子里,浓郁的酒气里混杂着衣物摩擦声和急促的喘息声,温热的触感自下颌落在了嘴角,云方终于在危险又暧昧的气氛中回过神来,一把将身上黏着的人撕开。
像是只过了短短几秒,又像是熬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云方的太阳穴一阵阵刺痛,他终于意识到原来喝醉的人不止易尘良一个。
到底是易尘良疯了还是他疯了?
醉意和困意凌乱地缠绕在一起,被震惊轰然冲碎又快速地粘合,比之原先更加混乱难缠。
云方终于从一片混乱中找回了一点清明,他看向近在咫尺的易尘良,却只能看到他有些湿润的眼睫和紧绷的下颌。
他们十指紧扣的两只手甚至还没来得及分开。
没关系,你只是喝醉了。云方抬起另一只手,用拇指轻轻地擦掉他眼角的湿润。
易尘良却死死地扣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他几乎快被残酷的理智和汹涌冲动扯碎,心里却满是惶恐和绝望,他想道歉,开口却是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云方?
我在。云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回应着他。
易尘良垂着眼睛不敢看他,他迫切地想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刚才的荒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方看着眼前快要僵成冰雕的人,伸出胳膊来抱了抱他,我们先回家。
第32章滋味
云方作为易尘良活着的三十五年里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过情人和炮|友,感情经历寡淡地如同白水,无滋无味。
不是没有人向他示好,也有人不信邪,坚持不懈认为能把冷铁焐热,但最终铩羽而归。
他临死前,万惠歇斯底里地骂他不是人,根本没有心。
她不是第一个这样骂他的人,却有幸成了最后一个。
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世上,又孤身一人离开,他死时甚至有些感谢万惠,让自己得以解脱。
他近乎偏执地将所有人都挡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冷酷地认为能痛快地拒绝所有的示好和求爱,甚至重来一回,他也没打算破例。
这世上他没有任何牵绊,走得干脆利索,都去他妈的。
但这一回他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事总有例外。
比如现在还跟他十指相扣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易尘良。
云方一向不耐烦解决感情方面的事情,一直到两个人不伦不类地牵着手走进院子也没想好应该怎么给易尘良做一下思想工作。
他有点郁闷地转过头,冷不防对上了易尘良直白的目光:
云方鼓起勇气,轻轻晃了晃两个人交握的手,跟他打商量:要不咱们先松开?
易尘良抿了抿嘴,沉默了很久,久到云方感觉自己快被风冻透了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紧扣的十指骤然松开,冷风从指缝灌入,带走了一路灼热的暖意,云方有点不习惯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你要走吗?易尘良开口问。
云方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拽进了屋里,脑袋被风吹得一阵一阵地疼,寒冬腊月,半夜三更,你让我走哪儿去?
易尘良不说话了。
房间里也不是多么暖和,云方拽开被子铺到床上,简单地洗漱完,就准备上床睡觉,余光一瞥,易尘良还站在原地没动。
过来睡觉。他坐在床上冲易尘良招了一下手。
易尘良垂着眼,抬脚往外走,我睡堂屋。
云方伸长了胳膊一把将人拽到了床上,整个人困得眼皮都快撑不开了,但还是强撑着瞪人,堂屋连个椅子都没有,你睡地上吗?
易尘良张了张嘴,下一秒却被人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云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毛衣,他整张脸都陷在了柔软的绒毛里。
云方叹了口气,我没生气,就是有点震惊。
对不起。易尘良的声音陷在毛衣里,听起来闷闷的。
没关系。云方困得不行,但还是笑了一下,将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我不会走的,别怕。
易尘良低声说: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云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快睡吧,你今天只是喝醉了。
云方说完有点唾弃自己。
成年人总会有诸多借口狡猾地逃避不想谈的问题,好给对方一个体面的台阶下,遮盖住双方都心知肚明的难堪。
果不其然,易尘良沉默了下来,小心地松开了拽着他毛衣的手。
一晚上折腾下来,云方又困又累,然而等他真地关上灯准备入睡时,那些汹涌的睡意又奇迹般地全部消失,反倒是易尘良,前一秒还在那里闹别扭,下一秒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甚至因为今天太累,睡着后还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真可爱。
云方侧过身,眯着眼睛看他。
如果仔细想一想,他大约是能理解易尘良的想法的。
孤孤单单地活了十几年,没遇到几件能让人开心的事情,也没几个疼他的人,结果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对自己好,从这个人身上接收到了从未得到过的关心和善意,就当成了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好让自己能在这操蛋的生活里喘上口气来。
无可厚非,甚至理所当然。若换成从前的他,可能只会更疯。
云方不太清楚怎么样才能算是喜欢上一个人,估计易尘良现在也搞不明白,所以一晚上憋屈了这么久都被他糊弄过去,连句告白的话都说不出来。
云方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易尘良的脸颊肉。
也没对你多好啊,怎么就傻乎乎地要喜欢?
大约是觉得冷了,易尘良整个人都蜷了起来,裹着被子下意识地往他这边靠。
易尘良平时都是盖两床被子,现在他分走了一床,大冷天的确实难捱,云方掀开自己的被子,将易尘良连同他盖的那床被子都裹了进来。
虽然不能对易尘良那别扭的感情作出回应,但是不妨碍他对易尘良好。
怀里抱了一大团暖呼呼的东西,云方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困意,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云方就被唐意一个电话叫回了家。
易尘良还窝在被子里半梦半醒,就被云方拍了拍脸叫醒了。
我得回去了。云方站在床边穿外套。
唔。易尘良还没睡醒,睁了一下眼又闭上了,只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
云方弯腰把他乱蹬弄散的被子又重新裹好,蹲在床边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锅里熬了粥,你醒了之后热一热再喝,我给你炒了个芸豆,用盘子扣起来了,中午你吃的话再炒一下。
嗯。易尘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云方戳了戳他睡得如同鸡窝的脑袋,那我走了。
回应他的是易尘良的一串小呼噜。
云方一回去就被唐意拉着回了老家,不出意外地碰到了孙远。
孙远只在云方家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去住校了,唐意许久没见他,拉着他问东问西,让他常来家里玩。
孙远听到这里恨恨的往云方这里看了一眼。
云方正在低头看手机,QQ上有条好友申请雨夜盛开の花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什么智障玩意儿。
糖糖!唐意突然喊了他一声,云方手一滑,点了通过。
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