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良醉得厉害,固执地重复,我喜欢你。
云方被酒精侵蚀的意志终于彻底垮塌,他低头吻住了那张固执恼人的嘴,假借酒意任由理智溃散。
我是个坏人。他像是在提醒易尘良,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但是感情却肆意妄为。
可是我喜欢你。
又一个吻,温柔地印在了易尘良的额头上。
第52章拉扯
回忆结束,易尘良松开了手。
你说你喜欢我,我听见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看着对方,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云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就是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易尘良说。
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年。云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二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足够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云方在黑暗中的目光带着些难过,小易,我们共享的回忆只有十五年。
这句话对易尘良来说有些残忍,他茫然地看着云方,想找出什么借口来反驳这句话,却无可反驳。
我杀了王有为,在少管所呆了五年,刚开始,被逼着吃过泥巴,喝过厕所水,被一群人揍得去了半条命。云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后面几年,变成了我逼着别人吃泥巴,喝厕所水,带着别人欺负弱者,看着他们哭喊着跪地求饶,我在里面学会了欺凌弱小。
我从少管所出来身无分文,没有学历,只能到处找不需要技术的工作,在餐馆刷盘子,去工地搬砖,但是一旦被知道坐过牢,就会被解雇。云方笑了一声:后来我认识了个小偷,跟着他一起偷东西,后来他进了局子,我就从芜城跑了,阴差阳错被人带到国外打黑工,有时候为了多挣点钱对别人也连诓带骗,你看,我其实跟王有为李凯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他们还恶心。我是比他们还不择手段的人。
易尘良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在黑暗中微微颤抖,你别说了。
让我说完吧。云方把手抽了出来,自嘲道:我怕开了灯以后就不敢再告诉你了。
易尘良在黑暗中怔怔地看着他。
我呆的地方很乱,贩|毒的卖|淫的买卖人体|器官的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恶心事都司空见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杀了个当地的地痞,被拳馆的老板看中,他带我去打黑拳。
黑拳场上生死不论,但好处就是来钱快。一开始每场都被人打个半死,后来挺过来拿到钱还是想打下一场,再后来打死人就变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之后我被人看中去做保镖,那个人在当地是个地头蛇,有自己的武装势力,我被人教会了怎么开枪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小易,云方在黑暗里低低的笑出了声,那笑声阴森又冰冷,你猜我杀过多少人?
易尘良沉默着没有说话,云方也没想让他回答,还只是我二十五岁之前的事情。
我跟你讲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像我这种不择手段恶贯满盈的坏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云方的声音平静又淡漠,甚至我一开始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在一中碰见了你,都没有想过去帮你拦那一刀。对我来说,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需要扮成云方,从此就可以跟易尘良这个名字再无半点瓜葛,你是生是死,去坐牢还是去杀人,都对我影响不大。
我当时之所以去新南巷,只是临时起意。云方近乎残忍地剖析着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完完全全地将自己当时真实的想法展现在了易尘良跟前,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会在意,更不会去在意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你。你看,我又坏又自私。
可是,你当时还是去了。易尘良的声音有点发抖,你后来,对我那么好。
姑且算是仅存的一点良心发现。云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下去,但还是逼着自己开口:对你好是因为多少想补偿一下过去的自己,让我心理上能感到满足
所以,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云方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易尘良的神色,也许是厌恶,也许是恐惧和害怕,他忽然庆幸刚才没有打开灯,如果被易尘良用厌恶恐惧的目光看着,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易尘良久久没有动静,云方起身去打开了灯。
灯光瞬间照亮了客厅,刺眼的灯光让云方一瞬间想夺门而出,下一秒却被人扑上来死死地抱住。
那力道太大,云方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门板上。
云方的手抬起来又放下,任由他抱着,声音平静到了极点,像我这种垃圾不值得。
你闭嘴!易尘良抓住他领子猛地抬起头来,他眼眶通红全是红血丝,瞪着他的目光凶狠又暴躁,像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怒吼:你他妈闭嘴!
云方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有点凉薄的笑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听,这是事实,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你他妈已经死过一次了!人都死过一次了还非得把这些东西背着!你多活的这二十年是他妈白活了吗!?易尘良死死地咬着牙瞪着他,老子管你是临时起意还是其他的狗屁原因,你当时就是站在新南巷帮老子挡的刀!老子快被打死的时候就是被你背了出来!
云方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就问你,除夕的时候你是不是亲了我!?易尘良死死地盯着他,不给他眼神躲避的机会。
是。云方的回答不是很有底气。
喜欢这两个字是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易尘良的眉眼在灯光下格外锋利,竟然让云方罕见地感受到了意思压迫。
是。云方皱了皱眉,但是
去你妈的但是!易尘良愤怒又暴躁,你对老子好,老子就喜欢你!我们两情相悦,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云方还没理清他这个看似合理实则诡辩的逻辑,就被两情相悦四个大字砸懵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易尘良压在了门上亲了个来回。
他苦口婆心劝了一晚上,换来了一只愤怒的小狼崽子和一个暴躁的吻。
易尘良亲完他,又愤怒地瞪着他,哑着嗓子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云方还是一脸平静的模样,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话。
易尘良愤怒到了极点,那些他根本无力消化的独属于眼前这个人的回忆和过往让他感到暴躁又无力,面前的人像是随时都准备着抽身离开,他眉头拧得死劲,情绪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却还是被他死死压住,生怕在云方面前露怯。
云方缓缓地开口:小易
你不能救了我,又把我丢了。易尘良的声音低了下来,话音里全是凶狠的委屈,你明明也被丢下过,知道我有多害怕。
云方喉咙发苦,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泪,别哭。
老子还没长大,凭什么不能哭!易尘良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通红,你凭什么仗着年纪大就欺负我!
云方被他说得又难过又想笑,到底是见不得人在自己跟前委屈巴巴地哭,放缓了语气,别哭了。
去你妈的!易尘良大概是真气狠了,对着他怒目而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云方愕然地看着他。
如果你真的是你说的那种人,就不会说出刚才那些狗屁话,好让老子躲远一点。易尘良的脑子似乎终于转了过来,条理清晰地反驳他,也犯不着手废掉的危险挡刀,当时那把刀力道多大我再清楚不过,你也清楚,所以情急之下只能用左手,你要真那么自私,就不会伸手。
你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易尘良恨恨地看着他,你就是不想当老子男朋友编出来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