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获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三个月之后就活蹦乱跳地出了院。
常子期亲自把人给接回家,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给他做饭,按着他不让他回去上班。
齐获很是郁闷,他心里还挂着那个案子,旁敲侧击地问常子期:你公司不忙吗?我看你秘书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肯定有很多事情视频会议解决不了的吧?
常子期穿着身宽松的居家服,熟练地在厨房里切菜,闻言头都没回,要是我不在公司就不行了,那直接散伙算了,这公司早晚完蛋。
齐获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跟不认识他一样惊奇地看着他,你是不爱它了吗?这可是你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
比起公司,你更重要。常子期头也不回道:赚那么多钱也没用。
事实上,单凭他外公留下的公司和股份,还有常年楚冬公司里给他的分红,他就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更何况现在他自己的公司已经走上了正轨,完全不需要他像之前那么拼命了。
他决定好好陪着齐获,把这些年他们错失的时间都给补回来虽然齐获跟他严肃表示,除了工作时间,他俩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黏糊在一起的,都结婚这么些年了,其实不用这么郑重其事。
等你养好身体再回去上班。常子期盖上锅盖从厨房里走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齐获坐在沙发上冲他直乐,嘿你这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你放心,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常子期垂眸看着他,齐获,下次拼命之前,你想想我。
你想想,如果你真的死了,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齐获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
别再说以后了。
我就要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你还好好的活着。
齐获看着他发红的眼眶,伸手把人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他亲了亲常子期的嘴角,心疼到不行,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变成老头也绝对死在你后边。
一直都陪着你。
这一年的秋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多雨。
易尘良不出差的时候朝九晚五,周六周日双休,比云方和齐获几个人不知道自在多少倍,罕见加班,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闲着没事在家看看书养养花,或者去唐意和云和裕那里蹭顿饭,日子过得无比舒坦。
动不动就一个电话跑去医院加班每周都要值夜班的云方羡慕,碰到大案子就熬夜加班加点街道小巷到处乱窜的齐获羡慕,被下属哭喊着副总以死相逼请回去主持大局的常子期更羡慕。
虽然易尘良是他们中挣得最少的,但却是最自在悠闲的那一个。
易尘良对此表示,干自己喜欢的事哪能叫工作呢,那叫研究自己的兴趣爱好顺便还能挣点钱,而且他运气好还有国家编制,嗐。
他还十分地欠揍问云方,你还记得当年在一中湖边许下的愿望吗?你梦想中的书店呢?你养花种菜的退休生活就让我来替你完成吧。
然后就因为嘴欠被在医院累成狗的云方狠狠收拾了一顿。
这天是周六,傍晚时分,天色很暗,远处隐隐有雷声传来。
云方苦逼地在医院加班,易尘良在家待着实在有些无聊,就开车去赵芳开得咖啡店,正好跟赵姐聊一聊他投资的事情,结果一个走神,从十字路口冲出来一辆大客车,直直地朝着他撞了上来。
易尘良瞳孔骤缩,猛地打方向盘,几乎用上了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轮胎和马路刺耳的摩擦声格外尖锐。
他开的这辆车不久之前云方突然心血来潮给他改装了,各种配备十分酷炫,他还没稀罕够,结果刚开出来就碰上了车祸。
花了他小金库里好多钱呢。
易尘良昏过去的时候想。
我去现场看过了,你小子真他妈的撞了大运。齐获坐在病床旁边咔嚓咔嚓地啃苹果,常子期坐在旁边给他削下一个。要不是云方把那辆车给你改装地那么牛逼,或者但凡你反应再慢一点儿,铁定要被那辆大卡撞个稀巴烂。
咳咳。常子期捣了他一下,你说话注意点儿。
卧槽我就是太震惊了,看监控的时候他妈的跟看电影一样,我良良弟弟的车技巨牛逼,就那么0.1秒的时间拐了个弯撞到了旁边的路灯上,那辆大卡擦着他的车门冲过去了!
齐获说:那司机疲劳加酒后驾驶,再加上试图肇事逃逸,很有判头。
常子期把削好的苹果塞给他,问易尘良:云方呢?
你俩来之前他刚走,去查房了。易尘良说。
嘿,你说咱兄弟俩怎么回事,今年一个接一个的进医院。齐获挠了挠头,等哪天咱哥俩得抽空去庙里拜拜,真是邪了门了。
易尘良只是有点脑震荡,脸上擦了一下,到没有多严重,但不管怎么说死里逃生都挺让人心悸的,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好。
常子期无语地看着他俩,你俩的身份注意点影响。
齐获揶揄地冲他抛了个媚眼,好的呢,媳妇。
常子期:吃你的苹果。
他俩在病房里呆了没多久,齐获就得回局里,跟易尘良告别之后,常子期送他回市局。
下周是咱俩的结婚纪念日啊媳妇。齐获坐在副驾驶上不怎么老实地摸着常子期的大腿。
常子期八风不动地开着车,你年假批下来了?
当然!王连华他不给我批我提着枪上门找他去!齐获提起王连华就没什么好脸色,就算他现在是副局,老子照样敢揍他!
常子期对这对师徒简直无话可说,上回齐获进抢救室,王连华大半夜从家里赶到医院火急火燎,等在外面不停地抽烟,一听齐获没事之后立马冷哼一声走人,都没等齐获醒过来。
明明心里都记挂着,齐获逢年过节备的礼那是一样不少,偏偏俩人一见面就要吵,大概这就是他们师徒见诡异的相处模式。
那我们去三亚吧。常子期早就把公司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前一直没去成,这回好好放松一下。
齐获耳朵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手是不太老实,等他下车之后,常子期原本挺括板正的西裤已经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
常子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决定回公司之前先回家换身衣服。
易尘良在医院呆了几天就出院了。
云方特地请了假在家里陪着他。
易尘良还是很心疼新改的那辆车,云方训他:人没事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想着车?
易尘良窝在他怀里亲了亲他的下巴,这不是你亲手给我改的么,要不你再给我改一辆?
云方:
合着在这儿等他呢。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易尘良突然抬起头来问:是不是就是我出车祸那天?
云方呼吸骤然一紧。
那天云方格外紧张,值了一天夜班本来打算回家,结果临时加了台紧急手术,病人危在旦夕,云方只能上了手术台,抽空给他去了电话勒令他在家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易尘良那天莫名的烦躁,最后稀里糊涂地开着车想去咖啡店喝杯咖啡,结果半路上就出了车祸。
易尘良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都怪我,我应该好好听你的话待在家里的。
云方紧紧抱着他。
易尘良出车祸那天,是上一世他死的那天,深秋的芜城,黄叶飘零,下着冰凉的雨,秋意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