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声,萧毓面前的茶盏被扫落在地上,碎瓷四溅,林歆禾,林相是没教过你何为尊卑吗,还是你林家的人素来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听这意思,是在父亲和兄弟那里闹得不快了。
林歆禾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又重新替他沏了杯茶,我父亲向来恪守君臣之道,陛下此言差矣。
恪守君臣之道,恪守君臣之道便是他父子二人连同满朝文武逼朕就范吗?
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但想到长昀的性子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弟弟的安危,林歆禾难得的放缓了语气,陛下消消气,长昀不懂事,还望陛下见谅。
到底是他心底的女子,只要林家不踩他的底线,不去做逼宫那种大逆不道之事,他总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但看今日百官的态度,林楚恒在朝中也确实是势大。
长昀还小,朕便不与他计较,可夏亦峥却步步相逼,逼朕减免赋税,就差没指着朕的鼻子大骂昏君了。萧毓可以看在林歆禾的份上宽恕了林初淮,但他却不会放过夏亦峥。
林歆禾闻言眉心一跳,这夫夫二人没一个省心的。她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却被打断。
你不必替他求情。朕在你这儿坐会儿便走。萧煜并不是想来这冲林歆禾发火的,只是他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长信宫,大概是习惯了向她倾诉心事,不吐不快吧。
夏亦峥同林初淮的关系始终是件棘手的事,萧煜破天荒的为自己当初的赐婚感到后悔,他若是想对夏亦峥下手就还得顾及林家人的感受。为今之计就只能离间,倘若他们夫夫二人的关系破碎,闹到和离的地步,那便再好不过。
萧煜细细的一想,最近东夷正准备遣使臣送公主来天煜和亲,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兴许还可一举两得,寻个给他治罪的机会。
但他心中的这些想法,坐在他身侧的林歆禾却是一概不知。
晚间夏亦峥还在为了白日林相的话而犯愁,他先前并不忧心于长昀的安危,横竖他都能够护好,但他却没有想过以后,他不能够自私的将长昀带到北境去,且先不说长昀是否能够适应那里的水土,便是他那一腔抱负也难以施展。
只要萧煜还在帝位上一日,他与长昀就一日不能得安宁。既如此,那不如
但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夏亦峥掐灭在了脑海中。
萧煜为帝虽说不贤,但到底没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他若弑君便是乱臣贼子,他可以不在乎骂名,却不能令夏氏一族蒙羞,他不能让父亲死后也不得安宁。
但倘若战事再起时,萧煜不顾边境百姓的死活肆意妄为的话,便不能怪他不顾最后这一点君臣之义了。
林初淮就看着这人的脸色一变再变,时而沉重时而复杂最后又决绝,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在这人面前轻轻晃了晃,怎么了?
长昀的声音成功地拉回了他飞远了的思绪。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其实林初淮心中并非没有答案,但他不想挑明,他对前路也还有些许迷茫。
没什么,有些饿了,在想晚膳会有些什么。这可以说是很不走心的敷衍了。
林初淮看了一眼窗外,此时阳光正好,距离他们用完午膳从相府回来也不过才刚过了两个时辰。这饿的未免有些太早了。但他却没有拆穿这人,往后的事也只能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过早的思虑并没有什么用处。
那让厨房先给你做些小食垫一垫。虽说这兴许只是这人的一个借口,但林初淮还记着他胃不好,不能挨饿这件事。
不用,再过一个半时辰就用晚膳了,不必麻烦。夏亦峥不知自己最后会是何选择,但想来他不会牺牲长昀的仕途,当长昀能为百姓做些什么时他的眼中是有光,自己终归是不舍得剥夺这份耀眼的光芒。
林初淮闻言点头,如此也好。
时光流转,不经意间已是夏日,气候总闷热地令人透不过气来。
林初淮始终记着自己有心学武这件事儿,近来人几乎是住进了相府,夏亦峥晚上抱不到媳妇儿,一个人孤枕难眠难受的很,这不没撑过三日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叩响了相府的大门,还被林母调笑说他俩太腻歪了。
夏亦峥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了,腻歪就腻歪吧,能抱到媳妇儿就行。
不得不说,林母的教习成果要远好过于他,虽说沈静婷对林初淮也很是宠爱,但在该严格的时候也是绝不放松的。这段时日长昀虽然在武学上没什么太明显的进益,毕竟花在上面的时间还不算长,但身体素质要好上不少,至少不会跑上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的。
而这段时间的朝野还算太平,没出什么大事,他们夫夫二人也没主动给皇帝添堵,表面上倒是一副君臣和谐的模样。
就在这片和谐中,东夷的公主也快抵京了,奇怪的是皇帝把接人的任务交给了夏亦峥。
作者有话要说:某棠:看见了吧,你是阻止我家长昀成为一代大侠的最大绊脚石。
老夏:我家的
某棠:是是是,是你家的。
第35章
东夷不过是一方小国,两年前起过叛乱的心思,但奈何国力太弱兵马太少,最后是林初淮平定的,没用兵马而是晓以利害,使得东夷心悦诚服地归顺于天煜。
至于和亲一事也是议和之时为了促进两国友谊而定下的,只是当时东夷公主不过年方十四尚且年幼,两国便将这婚期推到了现在。
和亲对于萧煜而言,也不过就是后宫里再多几个女人的事儿,他并不在意。起初林歆禾还为此而烦心,但时间长了也就看淡了。
传闻中东夷盛产美人,这东夷公主更是少见的天姿国色。
东夷使团还在城外客栈歇脚,夏亦峥奉命亲自带队出城去迎,他不是很能理解皇帝的意图,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自己都不是去迎接的最佳人选。虽说不解,但这事儿他却不可拒绝。
迎接的队伍到客栈时东夷使团已经整理完毕随时都可出发,那位公主蒙着面纱看不清楚样貌,但就身段而言应当是属上乘,夏亦峥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非礼勿视,他是断然不会多看除了他家长昀以外的人,便是天人之姿也不会。
他下马替公主掀开车帘,公主请。
那公主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夏亦峥看了数秒,你便是林大人的夫婿吗?长得真俊俏,我叫风灵瑶。
那公主的目光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意味,还没等他开口,风灵瑶就已经钻进了马车,夏将军,我们可以启程了。
夏亦峥有些诧异,他还不曾介绍过自己,这公主是如何识的?而且听她刚刚的意思似乎还认识长昀。
可坐在马车里的风灵瑶却没打算解释,她不仅认识他们,还将他们的喜好调查的一清二楚。
上京城中平日的百姓并不像今日这般多,想来都是闻风赶来一睹美人容颜的,只可惜车帘厚重,将帘后风景遮的丝毫不外露。但这并不影响百姓们的热情,光看夏亦峥骑马在前倒颇有迎亲的氛围,姑且也可以算作是迎亲,只不过这亲是代当今陛下迎的。
许是感受到了这种热情,风灵瑶掀开马车一侧的窗帘向百姓们挥手致意,一颦一笑之间眉眼含春,令人见之失魂,这种在骨的美色远不是一层薄薄的面纱所能遮掩的。
不少百姓都在追着马车跑,一时街上混乱极了。夏亦峥分出一部分保护公主的安危,另一部分则用来维持秩序。
不过刚入城就引起这种动乱,这公主想来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好不容易驱散百姓到了先前便修好的公馆,夏亦峥等风灵瑶安顿好了后才离开。
他回府时长昀罕见地没有在读书,而是立于桌前在勾勒着什么。夏亦峥凑近了看才发现长昀笔下的丹青画的正是少女轻卷车帘,百姓争相追逐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