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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没了萧毓的庇护可不是得战战兢兢。

你跟我来。夏亦峥牵起林初淮的手将他带到了一个地方。

现如今他们已连克数城,距离上京已然不远,夏亦峥也为林初淮准备了一个惊喜。

林初淮十分顺从地任由他牵着也不问这是要将自己带到何处。

夏亦峥在一处院落前停住了脚步,示意林初淮自己将院门推开。

林初淮迟疑了一瞬但知觉告诉他在门后有他最想要看见的人。

见长昀没有动,夏亦峥覆上他的手同他一起推开,门后正是林初淮最熟悉的那群人,不仅仅有林父林母,还有着老管家和管事嬷嬷。

林初淮的惊喜压在眼底,但了解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下意识地松开夏亦峥的手,走到了林母的身边。

夏亦峥看着空了的手有些无奈摇头,总不能还同岳父岳母吃醋呀。

夫君,你看咱们长昀是不是瘦了也黑了呀,看来许是边塞的伙食不太好。沈静婷端详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回头和林相这般说道。

林初淮原本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被这一句话一下子冲散了。

阿娘还真是的。

见儿子笑了,沈静婷才很正经地道,这段时日你们辛苦了。

虽然不曾真正经历过军旅生活,林母却也知道这必然是极不容易的,更何况是对于自己这个从小就比较文弱的儿子来说。

不曾,是长昀让爹娘担忧了。林初淮退后一步,长揖请罪道。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

此番他不仅令爹娘忧心,更是让在爹娘这般年纪还要奔走,实在是有罪。

说什么傻话呢。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看重礼数,在他们面前都是这般的放不开。

林相看着儿子并没有多说些什么,有些话不必多言,他只是道,都进去吧,正好一起用午膳。

事先并不知道他们要来,厨房准备的膳食比较简单,林母想让人再去添几道却被林初淮拦住了。

这样就好,最近我们用的也比较清淡。

夏亦峥自上次起胃就一直不太行,断断续续的疼了许久,林初淮很注重在膳食上给他调养却总是不见好。

林母闻言也不再坚持,简朴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顿午膳用的还算沉默,用完膳后林楚恒叫走了夏亦峥,至于林初淮自然是留下来陪母亲。

林楚恒同夏亦峥的交谈无外乎是关于战局和情势以及接下来的策略。但林初淮母子谈的自然不是这些。

不知道你阿姐在宫中如何,过得好不好,萧毓可曾迁怒于她。

沈静婷就林歆禾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能不挂心。平日里她在夫君面前都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是勾的旁人也同她一般。

阿娘放心,阿姐毕竟是郢儿的母亲,萧毓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横竖不会过多为难阿姐的。

林初淮这话说的并没有底气,萧毓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慰母亲罢了。

林母自然也知道儿子的心思,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言,即便是再担忧,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林家人在为了战局、家人而担忧之时,萧毓也同样是坐立不安。

这江山终究还是要易主了。

萧毓最信任的人莫过于他的亲舅父安国公,眼下这般境况若说他还能找谁来拿主意,那必然首先想到的便是舅父。

安国公接到传召之时,正在书房中看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先皇后的画像。

他那双已经略显苍老的手,一寸又一寸地抚过画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女子清丽貌美,看上去是个很温柔的人。

阿若,这么些年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陛下是你拼死生下的孩子,兄长一直在尽力的护着,可现如今兄长也快要护不住他了。没能教好他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啊。

当年顾瑾若生萧毓之时难产,孩子生下来后人就不行了,当时帝后情深,先帝对这个孩子自然是多有怨言。身在皇家更是少有亲情可言,萧毓很多时候只是在他这里才能体会到一点家的温暖。

但很可惜,这个孩子自小偏执,听不进人劝,长大后就更是不愿意相信任何人,算计来回才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按道理来说,萧毓并不是个当皇帝的好人选,可他是先帝与先皇后唯一的嫡子,当年先帝立他为太子也是存了要告慰先皇后的在天之灵的意思。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即便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况,顾幕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他自生自灭。

老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幕才刚刚拜了下去,萧毓便赶忙上前去扶,舅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萧毓让李安上茶赐坐之后才开口道,如今情势危急,朕实在是难觅良方,还望舅父赐教。

这高高在上的帝王鲜少有这般放下身段的时刻,想来当真是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顾幕沉思了片刻,他确实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未必能让他这个外甥点头。

臣有一法或许还可以挽救一二。

萧毓闻言大喜,当即便有些着急地说,舅父请讲。

顾幕看了眼前这个还算年轻的帝王,掷地有声地道,下罪己诏。

萧毓做过的错事,一桩桩一件件都铁证如山无法辩驳,为今之计便是大方的承认,然后向天下百姓自省。如此,或许还可以挽救一二。

罪己诏?萧毓听到这三个字时的表情已经不复刚才的欢喜,甚至隐隐有些阴沉。

他阴冷一笑,舅父也觉得是外甥做错了?

他这样的自称令人头皮发麻。

是了,萧毓一向刚愎自用又我行我素,贵为九五之尊却要主动去承认自己的错误,谈何容易。

但这一次,顾幕便是拼着一条老命不要也要死谏。

臣以为,陛下所为确实失当,更何况罪己诏只是收买民心的权宜之计,还望陛下三思。安国公以首触地,第一次没有顺着自己这个外甥的意思来。

萧毓眯了眯眼睛,自己还是对这老东西太纵容了,才让他敢如此僭越。

权宜之计?舅父可知道朕一旦写下罪己诏,那这罪名便会将朕活活的钉在耻辱柱上,永生永世都会为万民耻笑。

他只是想要江山永固,这何错之有,为何要向万民请罪?

陛下糊涂啊,若是真让人攻入皇城将您生擒,那才是真正的耻辱,才会沦为百世的笑柄。到了这份上顾幕也不愿在同他虚与委蛇,尽说好话。

忠言逆耳但却有用,可萧毓终归是不愿意听劝。

李安,将安国公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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