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镜子里的萧起也哭。
他变成了萧起
萧建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正当这时,前方透露出光亮,一道温柔的女声唤他:建安,建安。
萧建安朝着声音看去,就见姚雪玲站在出口处,笑盈盈地向他招手。
萧建安大喜过望,狂奔过去,拉着小老婆的手语无伦次:雪玲,救我,救我!这里一群人想害我,他们电我,好痛啊,快带我回去,我要回家!
姚雪玲依旧悠然地笑着,拍了拍萧建安的手,道:建安,痛吗?
痛!萧建安急着想传达自己的感受,几乎要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
痛吗?姚雪玲又笑着问了声。
痛啊!
痛怎么了?姚雪玲抹开他抓在腕上的手,仰面大笑了起来,道,就是要让你记住了,以后不玩游戏,再说我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萧建安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姚雪玲说出这种话,简直像个妖妇。
可隐隐的,他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他曾经也对谁说过这样的话,一字不差。
这时,后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萧建安回头一看,脸上瞬间煞白那群白大褂追上来了,为首的手上举着一根电极,步步紧逼,眼里闪烁着恶毒的笑。
萧建安几乎精神崩溃,吓得大叫,一想到要再被抓回去接受电击,他情愿去死!
他拼命往姚雪玲背后躲,稀里糊涂喊着:别过来!别过来!雪玲救我!
萧建安这辈子所能经历的绝望,也不过如此。
可姚雪玲却岿然不动,不但不护着他,反而用力将他拖出,推向了那群走到面前的白大褂。
萧建安被拖着向后走,鬼哭狼嚎,万分狼狈。
姚雪玲伸长了手送远他,笑意温柔地说:建安,等你乖,我就回来接你。
矫正室的门轰然关闭,里面传来绝望而尖锐的嘶喊声,不过这次萧建安再也没能逃出来。
萧建安是当天晚上出的实验室,被送回家的路上,脖子还偶尔抽搐一下,仿佛触了电一般。
那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怎么好,很长时间都无法出门,总觉得外面有人要害他,而且尤其惧怕姚雪玲。
任姚雪玲如何哭喊求问,他都回避着没敢看她一眼。
不到一年,两人离了婚,萧吉羽跟着姚雪玲回娘家,萧建安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
萧起和塔塔等四人依旧被困在甲子村,并且随着时间越长,他们越能感到一种无力挣脱的感觉。
那个屋子像一个泥潭,不断拖着人往下陷,直到永远出不去。
白天的时候,萧起去后院摘菜,他扫落土豆上的灰,直起腰,看着面前略显杂乱的菜园地,出了会儿神,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左右邻居都是黑油油的屋顶,白惨惨的墙面,院子里栽着枯树,所有的色彩都不具生命。白天里一切都很亮,好像过度曝光,看久了眼睛疼。
进入白天后,周围开始有了人声,但都很飘渺,吵吵闹闹,嘻嘻笑笑,偶尔被风刮来一缕声音的碎片,却好像蒙在塑料薄膜里,无处不在,却模糊吵闹,那是一种恼人的耳鸣,有种森森鬼气。
萧起知道,他们目前在另一个空间,跟现实世界紧紧相邻,所以他们看不到村庄里的人,村庄里的人也看不到他们,彼此独立,却透过微弱的声音和光影产生联系。
互相都像见鬼。
萧起在白花花的太阳下静立半晌,土豆突然脱了手,滚到地上,他却不管,转身进屋。
进了屋,萧起才觉得舒服了点,眼睛也没那么刺痛,身上也不再有灼烫感。
老屋里阴冷,不透光,倒成了他们最佳的避难所。
屋子的厅堂里,桌上散落着拆卸下来的摄像机,已经有几天没用过。
桌边坐了三个人,都有意避开暴露在阳光里的那张椅子。
西蒙趴在桌上补觉。
潘彼得一手支着面颊,用一根筷子挑起黏在锅底的面条,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塔塔则罩着被子,臃肿地坐在桌边,呆呆地发怔。
夜晚让人心生恐惧,白天又让人极度不适应,这种环境下呆久了,总得有些精神错乱。
原来他们入住的第一天晚上,塔塔就制造了一只怪物。
起初那只怪物没有出现,只是塔塔总能在床下看到一双翠绿色的绣花鞋。
无论是把鞋扔河里了,藏衣柜里了,还是用剪子绞了,转脸那鞋又能出现在塔塔的床下。
塔塔在最初的惊悚过后,晚上跑去萧起的房里打地铺。
可她第二天醒来,翠绿的绣花鞋就靠放在她枕边的水泥地上。
塔塔突然变得安静,整个人仿佛想开了,抱着枕头回自己的房间,冷静地低声自语道:是我的因,怕也没用,来吧
其他人都听不明白,可再问,塔塔也不说。
原本灵动的小姑娘,一夜间仿佛失了魂。
第三天晚上,潘彼得起夜上厕所,他跟西蒙下楼,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旁边就是那间摆了两张床的大房间。
突然,他们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极其烦躁的叹气声。
是女人的叹气,声音很重。
潘彼得当时就差点尿裤子了,西蒙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无论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塔塔,在漆黑的晚上,都足够令人感到遍体生寒。
他们下来时摸着黑,没带手电,于是只好僵着脖子朝敞开的房门里看去。
窗边有个梳妆台,暗淡的月光下,一个女人坐在镜子前,梳长长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有些打结,她先是用手在拨头发,头发蹭动间发出哗哗哗的细微声响,可半天拨不开,她就一缕缕地把头发顺到眼前撕。
哔啵哔啵
跟塔塔故事里说的一样。
潘彼得抓紧西蒙的手,呼吸困难,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搞了半天头发,没有成效,女人再次重重地叹气一声:哎!
她重新用回了梳子,微微偏着脸,在黑暗中对着镜子梳头。
只是这次动作暴力了许多,女人像是没了耐心,握着梳子疯狂往头发上刮,遇到打结的地方,要么生拉硬扯,要么直接把那处刮得起毛,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念叨:怎么解不开呀?怎么解不开呀?真烦人,怎么解不开呀?
低浅的声音在空寂的夜里尤其瘆人。
他们还能听到头发拉扯间的细小断裂声。
潘彼得大气不敢喘,瞪大了眼睛,握了握西蒙的手,无声示意:我不尿了。
西蒙: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脚步放得轻到不能再轻,准备悄悄上楼。
就在这时,一旁方面里响起椅子剐蹭地面的声音有人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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