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你不遵守约定,再这样别怪我也毁约。虞言卿被吻得星眸闪亮,不过她觉得自己那是被气的。
约定没说别的地方不可以。裴音郗说。大美人早就想毁约了吧。毕竟忍受了那么多年。
现在说了!虞言卿没好气,刻意把声音调冷。
哦。裴音郗顺从地应声。
一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样子,谁能想到上一秒还像一只猛兽一样有威胁性的一个人,下一秒就会变成像蹲坐在一旁的大金毛犬似的温顺无害的样子。遇到这种情况,虞言卿每每觉得,自己的寒冰掌,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虞言卿挥挥手,赶裴音郗走人,自己从书房走了出去。
第二天虞言卿到了解剖实验室以后,发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实验室里麻利地准备器械和试剂。一转过头来,口罩上只看见一双大眼睛,带了一个巨大的眼镜,时下年轻人流行的那种,一副眼镜占据半张脸的那种。
虞医生,我是您新来的实验助理我叫水柳。水柳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虞言卿淡声。
你要穿白大褂吗?我帮你
不必,谢谢。虞言卿赶紧抬手,示意她就站在原地不要靠近。
水柳取出超低温冰盒,用一种很惊奇的语气说:你来之前我一直在观察这个。这个大脑真的好神奇。虽然看起来前额叶萎缩塌陷,活像脑袋被门夹扁了一样,可是我总感觉,这个人的前额叶以前非常膨大。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本来没弹性的东西被胀得大大的,然后突然蔫了的感觉。
虞言卿听了觉得倒有趣,穿好白大褂,手随意地放在口袋里,走过去和她一起看标本,:差不多是这样。我在乌干达南部的一个小村落发现的这些人。当地有些人,大多数都是些懒汉,流浪汉之类的,莫名其妙地变得很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呢,像是突然具有某种特异功能,比如说一本书看一遍倒背如流,和外国人讲一段话,就能熟练掌握外语,甚至有些人能预测未来的走向,预测股票的涨跌。
这是菩萨显灵吧,哪有这样神奇的事情。水柳说。
对的。当地有些部落甚至把他们当神明附体,供奉起来。后来我这个病例,发病的时候,我给他做了脑电波图,发现他的脑电波是平常人的几十倍。我测量的那种脑波,大概反应了大脑活跃的程度,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大脑比普通人活跃几十倍。
有种说法叫做人类大脑被利用的部分,不足2%,那么,这个大脑被利用的强度大概能达到80%甚至100%,匪夷所思。所以不难解释,他们拥有计算机级别的逻辑运算能力,甚至能根据客观事实的变化,计算出最可能的答案,达到预测未来的效果。虞言卿说。
然后怎么变成这样了?水柳听得嘴巴都张大了。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虞言卿这种蜚声国际的脑外科医生,她一定会觉得是在卖什么保健品,神奇人体全靠嘴吹。
然后这些人都有个特点,在一段不长的时间内,就会急剧失智,失能,最后死亡。解剖以后,就如你看到的这样,这就是我那个病人捐给我的基金会的样本。
就像大脑功能同时发挥,彭一声,把柴火燃烧完,然后没了。水柳说。
对的。虞言卿淡笑点头。
上午在实验室忙碌了一上午,下午裴音郗送瑶瑶过来。虞言卿觉得真是久活见了,裴音郗竟然连续三天来和她见面。
这时虞恒来了,他怀里捧了一大堆玩具、饰品,一眼看去皆价值不菲,他温和的笑容里难掩喜悦:瑶瑶~好久不见了,七爷爷很想你呀。你快来看,这是我为你买的礼物,全部送给你。
虞之瑶不是个害羞胆小的小孩,甚至因为懂得比一般小孩多得多,她的胆量不是一般的小孩能比的。但是她就是不喜欢虞恒,哪怕虞恒的谦谦气质甚至会让大人小孩都很喜欢亲近。
虞言卿按住瑶瑶的肩膀,柔声鼓励:瑶瑶,去打个招呼吧。谢谢七爷爷,礼物挑一件,好吗?
瑶瑶受到鼓励,过去随手拿了一件十分漂亮璀璨的水晶球,娃娃音说:谢谢七爷爷。
哎,好乖。虞恒笑得像个小孩,看起来是真的十分喜欢瑶瑶。
裴音郗见虞言卿在瑶瑶退回她身边的那一刻,就用身体护住她往办公室方向走,她浅浅松了口气。她说瑶瑶不喜欢虞恒,虞言卿表现得不以为然,但是还是记在心里了。虽然虞言卿对她冷若冰霜,可是对孩子却是非常温柔疼爱的。
其实不难理解。虞言卿是个医生,甚至因为她长期从事慈善活动,她救死扶伤的情怀比一般的医生更强烈。这种人除了绝对的冷静和理智,更会有一颗充满爱的心吧。
只不过,她的爱心,会给她的病人,却不见得会把她的爱和她的心,给一个她并没有太过留意的她,而已。
虞恒走了以后,虞言卿找了人带瑶瑶去四处参观。她自己则转身往办公室走,裴音郗跟了进去。虞言卿没搭理她,径直做自己的事,专心起来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但只是几乎。当虞言卿站起来打开办公室角落里的柜子,她想起有篇文献有过类似的记录,抬手去拿,却发现今天没穿高跟鞋,竟然不够高。
正无奈地想放弃,这时背后不知道何时靠近一个一个温暖的体温。裴音郗伸手在虞言卿肩头按了一下,借力一踮脚,把档案盒拿下来了。
虞言卿转过身不着痕迹地退开。果然是不喜欢一个人,连她的碰触都不喜欢,裴音郗的眼神一暗,把档案盒递给虞言卿。
裴音郗像是随口说:你的唇有淤红。
虞言卿一听眼里闪过怒气。她的唇有淤红是谁害的?昨晚裴音郗太粗鲁了。她走了以后虞言卿照镜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下唇中间靠近唇线的地方,被她吮得出现了点点淤红。
昨天在书房仗着身高优势抱着她不放,今天又仗着身高拿东西,还调侃她。长得高了不起啊,仗着比她高那么丁点,欺负人。
一说起身高,虞言卿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裴音郗的时候。
她从18岁起就跟着国际无国界医生组织在世界各地驻扎。医学说到底,是经验学科,她18岁完成了正规的理论教育,开始积累经验。没有人嫌弃她年轻,在世界上许多缺医少药的地方,医生本身就是最珍贵的稀缺资源,谁会不欢迎一个年轻精力十足的天才医生。
到了20岁,她在脑外科和神经外科上的成就已经在国际上获得许多认可。她成立了自己的慈善医疗基金会。
那年她正好回国,到虞景庄园的时候,正巧玉兰花开了,虞言卿难得一次有闲情,踮起脚来摘玉兰花。没想到当时脚下踩了一根树枝,树枝一断,让她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了。
这时后面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人,一把搂紧她,然后再借力一踮脚,伸手摘下那朵玉兰花:给。
虞言卿当时吓了一跳。她不喜欢别人碰她,如果换了平时,她会毫不犹豫一高跟鞋踢过去了。转过头一看,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少女,留着短发,满头满脸满身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是大狗狗的眼睛,就像她小时候养过的金毛犬。
或许就是因为这双狗眼睛吧,她搂住她避免她摔倒,虞言卿只觉得不习惯,竟然不觉得害怕或是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