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柏多看了两人一眼,因为裴音郗在这里,哪一次裴音郗来的时候,自家的女儿不是开怀欣喜的呀,甚至连平时一丝不苟的态度,都会柔软下来,说话时专业平静的语调都会不自觉带着娇俏的意味。
现在这俩孩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面对面站着连手都不拉一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低着头赌气,闹别扭啦?
诶,你两这是怎么了。秋柏打量。
我们先进去吧。虞扬低头对妻子说,然后推着轮椅往前走。
回去吧。今天我们给你爸注射了极地,我留下来观察情况。虞言卿说。
那我也留下。裴音郗说。
瑶瑶一个人在家。虞言卿叹气:你不是对我有意见吗,都静一静,明天我找你谈。
我才不想静一静。裴音郗撇嘴:为什么现在不能谈,你故意的。反正你就是不肯哄我。
这哀怨的语气。如果不是虞言卿气还没消,真要被她逗得笑出来了。虞言卿无奈叹气:你看,我们都不能心平气和。我进去了。
那我要去喝酒了。裴音郗赌气说。
快去喝,喝完快点回去。虞言卿气不打一处来。平时看起来挺成熟稳重的,闹起脾气来是个幼稚鬼。
正好助手出来叫她,虞言卿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啊啊啊,要干坏事都不理她了。回去就回去,心平气和谁不能。裴音郗拿出电话打给水柳:水柳,喝酒不?搞两瓶豪的,我请客。
水柳原本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家去找乔乔。昨天两人那些话,彼此都难受得够呛,心里想着她,不去难受,可是去了,如果再面临昨晚的那种场景,更难受。
水柳正在纠结成一团麻的时候,听裴音郗这么说,水柳说:喝啊,要喝一顿喝掉一个月工资那种。
裴音郗这个人又闷骚又克制,水柳从没见过她心情郁闷地喝酒。就连那时她离婚,应该是很郁闷了,都表现得没事人似的。甚至在大家以为虞医生已经不在人世的那段撕心裂肺的时间,裴音郗伤心痛苦得屡次病倒,都没郁闷到要借酒浇愁。
所以,水柳走到酒吧,发现裴音郗把一大杯白兰地像喝水一样灌下去的时候,水柳摊手叹气:你这是遇上什么事了,郁闷得这样糟蹋酒。
她生气了,不肯回家,还不肯和我说话,说要静一静。明天才要和我说话。裴音郗说着再灌了一杯。
吵架啦?虞医生这么说。水柳又同情,又觉得好笑,确实像是虞医生会做的事。冷处理让情绪降温,冷静理智地分析问题,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唔,也不算吵架。裴音郗低头:我对她发脾气。
你敢啊?!这却不像是裴音郗会做的事。水柳没义气地笑了,能耐了你。
我只是觉得,她的世界好像有一部分是把我排除在外的。过去的两年多我们离婚,她生病,到最后我们差点生离死别,我一度感觉不到她的世界里没有我。因为时常能见面,每天心里想到都是彼此,也因为我们都爱上对方。
可是现在,在接触过,见识过她那些年的生活和在医疗团队里的工作的时候,我才觉得,好像有一部分的她,是和我无关的,她没有我也没关系。我不喜欢这样。何况她现在连和我结婚的想法都没有了,好像有没有结婚她日子都过得挺好的。你说她会不会习惯了,以后,过不了几年就觉得有没有我都没关系了呀?裴音郗空腹喝酒,很快就上头了,有点晕乎乎的,把自己那点没出息的小心思都说出来了。
水柳同情地看她,裴音郗几乎都要哭了,看吧,水柳也觉得以后她老婆就会对她无所谓了。
裴音郗,你没救了。你已经彻底没救了。水柳摇头:你已经成为虞医生爱情的奴隶,你以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去你的。裴音郗眨眨眼泪,终于听出来了水柳在笑她。你才任人宰割。
没想到水柳眼神变得黯淡,别说笑裴音郗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水柳揉起了眼睛:我倒想任人宰割呢可是我好像任人宰割地机会都没有,她对我,像个外人似的。
啊?裴音郗也揉揉眼睛。水柳的话倒也让她想起来: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你怎么不把向特助介绍给你爸,你最近还时常不回去,你们是为这个吵架了吗?
水柳泛着泪,小声说:你很难想象吧,不单只她没有正式认识我父母,她的父母家人我也是一次都没有见过呢。
这。是有什么误会吗?裴音郗愕然。在她印象中向汝乔和水柳对彼此都爱得很深,这样的感情,不是谈普通的恋爱,那怎么会各自的生活还只停留在和对方有交集上呢。
没有误会。乔乔她不愿把恋情告诉家人,我多少知道一些她以前的事,她是那种享受恋爱,讲感觉,怕麻烦,尤其讨厌家长里短,是把个人感情和家庭分得很开的人。她是成熟有经验的大姐姐么我不想显得我那么没有担当和不成熟,所以我已经尽量的忽略这件事,在步调上跟她合拍。
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我爸来了以后,这件事越来越让人尴尬了,这都成了我们心里的一条刺,只要我们一见面,我觉得别扭,她也觉得别扭。昨天我们就为这件事吵架了,乔乔说我在排挤她,不让她见我家人,好像她是见不到光的人。
水柳挠挠头,郁闷得不行:可是,该有这种感觉的明明是我,她对我像个外人她不会对我为所欲为,不会像虞医生对你一样理所当然、任性妄为,我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和她维持恋爱关系的人,如果不和我恋爱了,再换一个人谈恋爱也没关系。
额,你们两这个裴音郗抓抓头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原来每个人的感情都各有各的问题,无论多么相爱的人,她们都想走融入对方的一切,又都唯恐,自己还不能和她更贴近。
水柳也拿起酒瓶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又给两人都倒了一杯,各自怀着心事,同病相怜地碰杯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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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汝乔开会开到八点,整理整理下了班,同事相邀去聚餐,她也没心情去,婉拒了以后,随便停车在路边买了一份外卖,头重脚轻地拎在手里摇晃着上了楼。
回家打开门一看,房子里黑漆漆的,一室冷清。向汝乔觉得一阵一阵的心悸,以前她从来没觉得为感情的事能有多难过,更不觉得一个人心情这种主观的东西能让人的身体引起联动反应。
可是她现在因为水柳,该死的全感觉到了。那种因为心里难过,让整个心跳都觉得疼痛的感觉,浑身冒着冷汗,浑身难受。
刚才她在街边买食物的时候还有片刻犹豫,要不要买,水柳是不是已经在家里做好了饭等她,或是需不需要买两份,可以让水柳和她一起吃
结果咧,呸,死小孩,昨天争吵了几句,昨天没回家来,今天也不回来。向汝乔顿时胃口全无,手上拎的袋子随手丢在一边,直接进了房间。
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向汝乔把鞋子衣服一脱,直接倒在床上就开始睡觉。或许是体力透支已经到极致,昨晚因为难受一夜没睡,现在一倒下,向汝乔直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不过,没卸妆,没洗澡,全身都不舒服,睡也睡不安稳,向汝乔还是醒来了。一醒来迎接她的仍是一室黑暗,一看钟,才睡了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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