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璧道:的确如此,王爷这人性子桀骜,粮食贸易于他又实在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我们很难说服他。
我倒是有个主意,就看你们敢不敢了。江培风微笑着说,既然强攻不下,索性就来一手暗度陈仓。
......
江培风所说的方法并不难,但依然让程之璧和邢玉德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给王爷下毒......算不算是谋害宗室?程之璧怔怔望着邢玉德问道。
邢玉德表情并没比他轻松多少,闻言将头转向另一头的阮霁云。
紧接着他看见公主殿下秀眉微蹙,似乎也很忧虑的模样,然后她抬起头问江培风:要毒到什么程度?
邢玉德:.......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倒也不用太烈的毒药,江培风道,让他卧床个三五天起不来那种便可。既然程大人你说服不了王爷,不如索性就让他去不成会谈。
她微笑着看向众人:王爷抱恙,自然是由巫医院进行诊治,公主如今恰好就在巫医院任职......
阮霁云听懂了她的计划,认真地附和道:这个方法或许可行,你们需要他病多久,我就可以努力让皇叔病多久!
她从最初的震惊到接受这个计划,大概也就花了一盏茶的时间?邢玉德观摩着阮霁云的表情,心道公主殿下对这位培风将军,未免也太过信任了些。他分明记得,印象中的殿下是个极心软、也极为胆小的人啊!
才来西吉一年时间,就能连下毒给自家皇叔这种事,都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吗?
阮霁云说:虽然此事.....于礼法实在有些.....但是各位大人时间不多,与其试图说服皇叔,我认为确实不如让他干脆病一场。
若是从前,她绝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然会做这么大胆的事情,但是眼见自己有能力改变一些事,即便是看起来惊世骇俗,那她也是愿意为了好的结果去做的。
程之璧此时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年轻的官员心中天人交战,在光风霁月做人与快刀斩乱麻两种情绪中徘徊良久,终于猛地一击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干了!殿下您做好毒药后交给我,就由我来......下毒。
他又朝着江培风拱手:久闻将军杀伐果断,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江培风含笑回礼:副使大人客气了。
春月十八日,使团的两位大人后来并不记得这一日,将军府的筵席上究竟有些什么佳肴,但是这天却成为一个微妙的开端,让年轻的大人们隐约觉醒,当陈腐无法被修正时,以非常手段或许能更快改变一些事。
几日后,驿馆即传出消息,使团主使康平郡王在夜宴后突然腹泻不止,折腾一晚之后人都虚脱了,只能卧床休养。
身为大景公主的侄女儿得到消息,亲自连夜带着巫医院的医官们上门诊治。
皇叔这是水土不服。她面色忧虑,向众人宣布道,需得先吃几日药试试。
康平郡王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太出,被几个美貌婢女好言相劝地服侍着,迷迷糊糊吃下一碗又一碗苦药。
然而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腹痛总是反反复复,稍微好些了吃点不合胃口的东西就又卷土重来,一来二去,以心宽体胖著称的王爷硬是瘦出个尖下巴。
皇叔,这病急不得。阮霁云亲自将熬好的药碗端上来,严肃而又略带紧张地劝道,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操心过度。
康平郡王在挣扎几次后,怕死的恐惧终于战胜了权欲,将榷场谈判一事全权交由副使程之璧负责,只是要求文书官将谈判内容记录在案,每日到病床前读给他听。
程之璧欣然接受重托,他本就是转运司的能臣,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将各项条目整理得一清二楚,亲自带团与西吉进行商谈。
榷场通商是有利于两国民众、增加收入的好事,双方都各自愿意推出本国优势产品,税金方面亦秉承互惠互利,故而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
至于每日在康平郡王床前读会议纪要的那位文书,可想而知每日谈判时间长达数个时辰,其间某位大人说了几句题外话、又有某个使臣提出一些冗长问题,听得王爷昏昏欲睡,不小心错过几个关于粮食、牲畜等产品的细节,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就这样,直到所有通商条例全部议定,合约签署后的第二日,康平郡王的病终于有所好转,能在侍女搀扶下,绕着院子走几步路了。
31、弱国和亲小公主X异族将军
因为王爷贵体康复,并且榷场交易的事情亦尘埃落定,江培风特意开了场盛大宴会,既是庆祝,亦是为使团诸人践行。
来自王都舞乐坊的胡姬身段优美,跳起令人目眩神迷的异族舞蹈,将气氛烘托得格外热烈。康平郡王原本还有些不满自己身为主使,却未能参加任何一场会谈,此时见江培风如此殷勤,才勉强消气。
程之璧功成身退,只低调地坐在阮霁云身边,真心实意向她道谢。
榷场之事能顺利完成,我代大景的百姓谢谢公主。他略带着一丝苦笑又说道,若是宗室之中能多一些公主这样的人该多好。
刚才他还听康平郡王在跟江培风商量,要用千两黄金买上几匹西吉战马,回去好打赢承恩公府上的马球队,报今春球赛时的一箭之仇。
几分银子的粮税他嗤之以鼻,但千两黄金的名马却说买就买。这令程之璧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想要报效国家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
阮霁云见他有些消沉,出言安慰道:我记得有个人曾经跟我说,人只要专注眼前的事,进一寸也是一寸的成就。程副使此行已经做成你想做的事,日后也必然会如此。
柔和的音调落在程之璧耳中,骤然扫去原本萦绕的黑暗。年轻官员犹如醍醐灌顶,怔怔望着面前姿容秀丽的公主。
殿下说得对,是我着相了!他有些羞愧地说,我虽忧心于上官的不作为,但想必朝中亦不乏于微光中努力之人,我既身在其位,便该振作精神奋发向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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