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雪一路上想了无数办法改变时砚的处境,甚至将作为时砚大伯的冯子须都给迁怒上了。
但当他站在时砚院子外,静静地瞧着在树下打坐的小孩儿时,之前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有那么一刻,他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冯兄的那种天真,执著,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别人的看法与想法,似乎根本无法对这孩子造成任何影响。
不知不觉看着时砚站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时砚睁开眼,主动询问他,程立雪才陡然惊醒。
舅舅,您心中郁气横生,时日一久,恐于寿数有碍,我这里有一本经书,您若是喜欢,可拿去多研读几遍。时砚真心建议道。
他这位舅舅,看着是位儒将,下了战场,家庭和美,仕途通畅,人人艳羡,但心里似乎装了太多心事,看着不像是能长寿的样子。
程立雪连连摇头,小声告诉时砚:舅舅根本就不信这些神鬼之事,平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说着又去摸时砚已经长出毛茸茸一茬青丝的脑袋,随口调侃:哟,有些扎手!阿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修道吗?修道也是出家人了,到时候还能认我这个俗家舅舅吗?
说着又揉了两把,觉得手感还挺特别。
时砚毫无感情的将舅舅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一本正经道:修道修的是本心,自己心境不稳,与外物何干?
还有,那双手不要试图在我头顶兴风作浪,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程立雪被外甥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打开,放在院中石桌上:来吧,不是说要天天吃肉长身体,要三天见一次舅舅吗?这不是都给你带来了!
时砚乖乖坐过去给自己盛了饭埋头就吃,说实话,修炼并不是一动不动的坐着打坐,其实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儿,体力得跟上,不能思想境界上去了,反倒是身体拖了后腿。
程立雪看外甥吃的香,自己也盛了一碗,两人相对而坐,沉默的吃完了一桌饭菜,放下碗筷的时候,时砚满足的摸着肚子,程立雪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可是两个成年人的量!
时砚当没听见,转移话题:舅舅,今日怎么不见长青表哥?
程立雪露出老父亲笑:你表哥陪周小姐在前殿礼佛,周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她是五公主与周成德周大人的长女,比你长青表哥大一岁,两人是表姐弟,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的。
程立雪笑的很开心:阿砚,说不定你很快就要有个表嫂了。
时砚眨眼,迅速将赶人走的话转了个头:舅母也来了吗?
是啊,你舅母那人平时也没什么奢侈的爱好,就喜欢谈论佛理,舅舅我对这些是真不感兴趣,平时装装样子还行,真要论起来,那是分分钟露馅儿。
这不先送她去明光住持那里,然后才来看你的!
时砚状似不经意的问:舅舅,你和舅母约定下山时间了吗?
程立雪挑眉一笑,一双手又想去揉揉外甥的小脑袋,在外甥强烈谴责的目光下,讪讪的收回手,才慢悠悠道:是不是想多和舅舅待一会儿?要不舅舅接你去家里玩儿几天也行,没必要天天呆在这鬼地方。
今儿时辰还早,与你舅母约了两个时辰后下山,还能给多你讲讲你爹娘当年在战场上的壮举呢!
时砚算算时间,起身牵着程立雪的大手:走吧,今天不想听故事,我前两天在后山发现了一条非常隐蔽的小道儿,等我们玩够了,还可以顺着小道去主持大伯的院子里,给大伯和舅母一个惊喜!
时砚意味深长道:您放心,那小道儿只有阿砚知道,保准让他们惊喜!
第165章一起修道呀
出门前,时砚特意指着院子角落的一间屋子对程立雪道:舅舅,这间屋子坐北朝南,光线充足,关键是风水好,利于静心,是整间院子里综合评价最高的一间。
我之所有将它空出来,是因为这间屋子与您的气场十分相合,希望您将来住进来与我谈心论道的时候,能住的舒心。
程立雪无奈的趁时砚不注意,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舅舅都说过了,不喜欢佛经,对道经也没兴趣,平时偶尔和人谈论几句,都是装出来的。
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是听见和尚念经就头疼,舅舅不一样,舅舅只要听见念经就头疼。
时砚像是随口一句:希望您能永远保持这份自信。
时砚也没说谎,带程立雪走的路,确实是最近这段日子来后山踩点时发现的,不过这点就不能告诉舅舅了,若是让对方知道他一个小孩子偷偷跑来后山。
不管有多正当的理由,对方也不会理解。
两人走在这条风景非常独特的小道儿上,时砚作为一个关心表哥的好表弟,随扣询问:舅舅,表哥和周家小姐不是从小就相熟吗?一直没听说过两人关系有多好啊,为何突然就有了结两姓之好的意向?
舅舅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也是舅舅之前说法不严谨,目前看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你表哥的婚事舅舅也只有从旁建议的权利,他小孩儿家家的想做主,怕不是在做梦。
时砚道:舅舅你就是不看好周家这位小姐而已。
程立雪大方承认:不是良配。
看时砚不解,程立雪解释道: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大十八变吧?去年舅舅看周家小姐,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被人惯坏了的小姑娘,有些娇憨可爱,但仅此而已。
现在嘛!像是突然之间,京中许多年轻公子每天争相对小姑娘献殷勤,听你舅母说,周家小姐每天收到各种宴会的请帖就是专门用筐子装的。
本来舅舅身为长辈,不该这般在背后谈论一个未婚晚辈,但你是出于一片关心你表哥的心,舅舅还是能稍微跟你说一说。
具体的舅舅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周家小姐去年与人发生争执,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懂事了很多,这也许是在生死间大彻大悟了吧。
但这般出风头的女子,实在不是过日子的首选,婚后双方都会很累。
时砚就更纳闷儿了,这描述,听着可不太像是女大十八变。
时砚顺着话头往下说:那表哥也是众多对周家小姐大献殷勤的公子中的一人吧!
舅舅的表情就更加迷茫了: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年轻人的心思舅舅也猜不准。
前段日子你表哥私下里还跟舅舅说,五公主家的那位姑娘十分刁蛮,脾气也不怎么好,看着就让人头疼的,偏他身为表弟,作为男子,还要对人以礼相待,实在恼人。
最近你表哥回家后,言语间又多是对周家小姐的赞美之词,什么光华四射,明艳不可方物,肤如凝脂,巧笑倩兮,臻首娥眉。
怎么浮夸怎么说,听的舅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差点儿以为舅舅认识的周家小姑娘和你表哥认识的小姑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来着。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儿没有舅舅当年来的实诚,作风太浮夸了。
时砚越听越觉得疑惑,但眼看着要到本次行动目的地了,也没继续追问,只非常认真的嘱咐舅舅:咱们是要给舅母和大伯一个惊喜,提前不能发出一点儿声响,到时候突然出现,肯定能吓他们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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