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面的宝音一点儿没有因为两人无礼的言行被激怒的迹象,反倒是像看两个不懂事的小辈一般,眼神里全都是包容和慈爱。
杭云散被这眼神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心里嘀咕:没激怒,有些可惜。
时砚倒不觉得可惜,反倒是对宝音的故事很有兴趣的样子,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晚辈洗耳恭听,您可以开始了。
宝音哈哈一笑,对时砚的识时务非常满意,用一根纤长的手指指着时砚道:你这性子,可比你爹讨喜,你爹若是面对如今这场景,指定要言攻击一拨,让自己心里痛快了才行,不像你小子,话少。
时砚:
杭云散:
你怕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不仅是误会,而是误会大了,见识过时砚毒蛇样子的杭云散,只要稍一回想,便忍不住打个寒战。
宝音志得意满,踌躇满志,没注意到时砚和杭云散的不对劲儿,仰起脖子一口酒下肚,笑起来还是北地第一美人儿的样子:阿砚,若不是你爹发现我身上的不妥之处,甚至试图追究我的来历。
若不是你的突然出现,先后拿下了魔教和南方武林,坏了我的计划,我也不会这般快回到北地。
至少在回来之前,定然要拿回点儿什么才是。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你们两人主动送上门,也算是弥补我之前辛辛苦苦几十年布局的损失了。
时砚还很在意细节的追问:我之前在石门镇附近见了不少关于天魔族留下的痕迹,其中便有一副壁画,上面所绘之人的穿着和你们现在的有七八分相似。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能否为小侄解惑?
宝音很畅快的笑了一声,手指一指时砚的鼻尖道:你和你爹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果然瞒不住你。
没错,最开始的天魔教,便是从我折仙族中分离出去的,他们不守族规,想和外面那些低贱凡人相交,甚至向往他们的生活方式,自甘下贱!
时砚:
杭云散:
已经顾不上惊讶魔教和宝音一族的渊源了,两人心里只有一句话:这得多自恋,才能真将自己当成神仙啊?
杭云散直接道:莫不是给自己取了个折仙的名儿,便真将自己当成神仙了吧?
宝音冷哼一声,扔了手中的酒杯,酒杯咕噜噜滚到杭云散脚边,被杭云散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回宝音那里,这才听宝音道:神仙算什么?知道你们这些人追捧的,向往的,求而不得的折仙心法是从哪里来的吗?
便是随着天魔族人进入你们中原而流传出去的。
那原本是我折仙一族人人皆可修炼,用来强身健体的功法罢了,是天魔族那群叛徒,将我族的功法带去中原。
关于这点,时砚是早有猜测,便是宗持仙,在接触了几年下来,心里也有了预料,真正震惊的,大概便只有杭云散了。
一来震惊于他们魔教的老祖宗,竟然和宝音的老祖宗是一家。
二来震惊于,成就了武林第一高手宗持仙的折仙心法,竟然只是人家强身健体的基本功法。
不过转头一瞧,他时砚爸爸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这就让他很有安全感,亲自感受到这女人的邪气后,杭云散已经没了当初一定要亲自报仇的执著,骨灰能被时砚爸爸带回去和家人安葬,已经是他最后的遗愿了。
时砚一点儿都没被影响,一副完全被对方的说法吸引了全部心神的样子,追问道:那您之所以出山,便是要拨乱反正吗?
宝音被时砚的用词取悦到了,很是开心的笑了一场,这才施舍般的回答时砚:自然,既然他们放弃了我折仙族高贵的身份,却还妄想拥有我折仙族的天赋,自然要受到惩罚!
说到这里,宝音便更加愉悦了:祖先保佑,那群叛徒离了我们折仙族的聚居地,和凡夫俗子打成一片,果然失去了祖先的宠爱,一个个也沦为凡夫俗子,没有了生来高人一等的天赋,强身健体的折仙功法,在他们身上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一代代下来,时至今日,折仙族内人人可用的折仙功法,对魔教之人而言,却宛如催命的毒药,练的人无不走火入魔,无一人落得好下场。
到了近几代,折仙功法在魔教已然成了一个禁忌,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和来历。
真是最好的报应了!
不过这些怎么能够呢?族内决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便派我出来行走,果然,不管是那老皇帝还是杭远圣,都愚不可及,只要我稍微放出一点儿诱饵,便互相争斗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时砚眼眸微眯,对宝音的报应说不置可否,反倒是对宗持仙练了那功法,最后有走火入魔趋向的事有了一个大致猜测。
本来还以为在宝音这里能得到一些线索,不过瞧这位自恋的劲儿,想来是从没用脑子想过其中的问题。
杭云散又是一惊,万万没想到,江湖中传的神乎其神的折仙心法,跟他们魔教记载中,那场集体大规模走过入魔事件有关。
也是从那之后,魔教一改往日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中的名声逐日恶化。
反倒是时砚,真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继续追问:杭远圣那一手吸取至亲之人为己用的功法便是您亲自教的。侄子瞧着您今天这一手,轻易便能将杭云散的一身功夫吸走,比杭远圣高明了许多,也是您族中的秘法吗?
宝音十分坦然且骄傲的承认了:这是自然。知道我们一族为何自称是折仙一族吗?传闻我们祖先在这极北之地得遇神人指点,得一功法,修炼到极致,即便是九天之上的仙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从那往后,祖先便在这极北之地勤学苦练,慢慢的便有了现如今的折仙族。
知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信,但看在你们都是乖孩子,待会儿便要为我折仙族的发展做出牺牲的份儿上,也不是不能让你们知道。
我族内代代长老去世之前,便让继承人将其一身功法尽数吸收去,长此下来,我族内长老的一身功夫便深不可测。
你们中原所谓的第一高手,在我族中长老面前,宛如稚童,着实可笑的很。
我从一出生便被定为下一任继承人,自然十分熟悉这门功法,教给杭远圣的,只不过稍微做了点手脚,以至于他只能吸取至亲之人的功力修炼罢了。
虽然杭云散十分痛恨杭远圣,但听这个女人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拳头还是硬了。
你知不知道,你随便做了点手脚的方子,便害了无数女人的性命?至今乌兰山顶还关押着那些被杭远圣坑害的女人,以及她们和杭远圣生下来,专门为杭远圣练功准备的孩子?
宝音显然是没将普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对于杭云散的这个问题,连回答一声都懒得回答。
不过比杭云散拳头更先硬的,是时砚这张不饶人的嘴。
狗屁的折仙!一听便是反派的名儿,谁家正儿八经的门派,取的不是中正平和的名字?什么少林,武当,青城,点苍。就你们给能耐的不行,叫什么折仙?真当仙人是那么好折的?
取个折仙的名儿,就真以为自个儿比仙人还高一等了?
自己是什么东西心里没有一点儿数吗?要不要吃喝拉撒?有没有七情六欲?用不用金银珠宝?羡不羡慕我们凡夫俗子出入香车宝马,奢靡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