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这话,虞扶尘怎好坚持,还想谢过墨千临相助的恩情,话没说出口,屋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来不及多言,虞扶尘与墨千临双双冲出门去。
这一声近在咫尺,让虞扶尘有种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在赶到时看见了身处废墟中的熟悉身影,赤手空拳便打的一干来阻的人躺倒在地,手中还扼着一人,掐着脖颈生生把人提了起来,鬼瞳中散发着诡异的血光,在夜色中格外惹眼。
长欢!住手,他们是自己人!
因虞扶尘的一声喊,风长欢缓缓回过头来,散乱的长发下是一张神情骇人的脸,嘴角还挂着两行醒目的血痕。
惊慌失措的凌雪门人捂着方才被咬的伤口,朝人声嘶力竭的吼道:怪物!他是个吸血的怪物!!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退避,而被风长欢扼住的那人发出一声凄惨惊叫,随即昏死过去。
虞扶尘恍然想起在天虞山之战后,已死的风长欢在被御天印唤醒后就有了嗜血的冲动,冲进凡民的村落吸食家禽牲畜的血,还被当作了害人的妖魔。
这些年他靠理智克制着吸血的冲动,所以他灵力寡虚,从来都不曾真正恢复,难道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吗
就算被人打扰,也没有破坏风长欢饱餐一顿的兴致。
他提着手中已经吓晕的弟子,凑到对方喉前闻了闻,感受到血脉中奔流而过的美味时不自觉舔着嘴角,然而刚张开口,他手中的食物就被人夺了去。
将险些成了口粮的弟子安置在一旁,虞扶尘起身直面风长欢。
此时那人善恶不分,是非不明,歪着头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眸中血光闪烁,不解他的做法。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夺走了自己的食物,风长欢显得有些恼火,冲上前去欲与人生死一搏。
灵力没能完全恢复的他难敌虞扶尘,众人并不担心后者落于下风,可在鲜血四溅的一刻,所有人都傻了眼,茫然无措的望着两人,一时不知是何情况。
虞扶尘示意众人不必接近,将已然发狂的风长欢抱在怀里,任他拼死挣扎也没有放手。
他温柔的抚着那人的头,却以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道将他按在肩头,扯开领口,让那人的尖齿刺入自己颈间脆弱的血脉,忍着撕裂的痛楚,小心翼翼安抚他狂乱的情绪。
我知道你善心仍在,我知道你还有理智,所以清醒一点,别再害人了,好不好。
第185章没什么值不值得
他就那样抱着风长欢,感受到因那人的吸吮加速了体内血液的流动,听着那人在耳旁呜咽着狼吞虎咽,突然想到幼时的自己也是这样一次次伤害了他。
命运真是种奇妙的东西,百转千回,都逃不过宿命的轮回。
在虞扶尘脸色泛白,视线被眩晕模糊时,风长欢终于收口停止他的恶行,茫然的眨眼望向那人。
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挂着虞扶尘从未见过的陌生神情,他摸摸那人的头,语气温柔,就怕吓坏了他。
饱了吗?
双眼呆滞无神的风长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身体倒是十分诚实的打了个饱嗝,虞扶尘笑笑,拍拍他的背。
好,吃饱了就该睡下了,委屈你再安静一会了。
说着手便覆上那人的脖颈,安静利落的把人击晕,看他瘫倒在自己怀里,才抱着人起身。
失血的眩晕让他一时站不住脚,墨千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有些痛心。
早这样做不好吗?何苦让自己受伤呢?
不让他恢复原本的灵力,他在御天印眼中就会成为无用的棋子,我不会为了私心而让他去冒险。
你这分明是得不偿失!
只要失的不是他,一切就都是值得。只是此时闹得人心惶惶,对接下来的计划会有影响,须得尽快做出应对之策。
虞扶尘放出灵蝶,只一盏茶的工夫就得到回应,本以为收到的会是一纸长信,不想对方却是亲身到往雪霭城,为他们解去燃眉之急。
来者正是数日前曾造访过的昆仑掌门柳长亭,腰佩长剑,手执拂塵,翩然而至。
特意寻我一遭,可是想从我口中得知什么。
他来的那会儿虞扶尘正用冰毛巾捂着方才被咬破的伤口,伤处红肿的厉害,稍一动弹就疼得要命。
他极其浮夸的叫着,还以为柳长亭会看在他惨兮兮的份儿上心软,可对方看也未看他一眼,倒是对杯中温茶的兴趣更甚。
九梦君还真是冷漠无情,这么大的事也不急着问问细节吗?
玄机塔已经来过了,又何须我来饶舌。
虞扶尘左右没见风择欢来时留下的痕迹,怎这位一眼就看出他曾经到过这里?
您闻着味了?
柳长亭不易被察觉的抽了下嘴角,道一声胡闹,立刻转移话题。
九幽插手修界的战局,是对九重天有所图谋,风长欢不过是夜帝御天印的一颗棋子,舍弃也是不痛不痒。执意保他,除非你有能与夜帝交易的筹码。
我想知道的是在凌霄塔的十年之中,他都经历了什么。
柳长亭饮尽茶汤,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斟酌着如何开口才是周全。
该从他离开佛宗说起。风长欢被御天印复生,身体能像常人一样行动,意识却是一片空白,由着本能嗜杀生灵饮血,成了凡人口中的妖魔,后来修界得知他未死,因玄机塔不可赶尽杀绝的禁令想出一个周全之法,便是将他关押凌霄塔中听候发落。十年之后,玄机塔再次假传天谕假意处决风长欢,这才有了你劫法场之后的事。
是因为寒泉圣水可以保持他肉身不腐,最适合作为复生他的环境,对吗?
对方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虞扶尘心生疑惑。
那时的他吸食了足够的血气,已是完成御天印彻底复生他的第一步,但由着玄机塔的阻拦,御天印没能把他彻底变为征服三界的傀儡,否则九重天之主早已换人。
所以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御天印?
柳长亭再次摇头,不是不愿说,而是真的不知。我不过是肉骨凡胎,哪配窥得天机,这一切的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找,正因为这,你才会成为人间帝君的不是吗?
我不是很懂。说实话,我至今一直不知道自己被推到这个位子究竟有什么意义。
因为风长欢要一个洗清三界的天渊之主,他要自此之后,天地间不再有难逾的等级制度,要每个人都想起来自己是炎黄子孙,平等地活在光明普照之处。这场为自由而打响的战役势必要有人被铭记,只有你能打破僵局。
他顿了一顿,复又继续道:你如果想通了,可到雪霭城外西南五十里处,来时我在那里看见了幽荧鬼火,想必御天印已经来到人间,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说完这些,柳长亭便离开,一如他来时的无声无息。
虞扶尘捧着茶盏,直到茶汤冰冷,再腾不起一丝雾气,才看向榻上沉眠的人。
长欢,我会救你,一定会救你。
他没有对任何人交代自己的行踪,出城去了柳长亭所指之处,离老远就看到点点蓝光闪烁在旷野之间,悦耳而哀婉的笛声回荡耳边,绵延不绝。
枯木之上,一个血红人影就靠在枝杈之间,一段旋律吹了几次都不满意,索性扔了竹笛,纵酒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