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有一阵强劲的激流急速地穿过海怪的身体,人鱼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侧。
任由海水冲刷着手上的鲜血,一滴鲜血从指尖慢慢滴落,苍白尖锐的手指和鲜血的对比更为强烈,他皱起眉头,说道,脏死了。
海怪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的触手抽搐似的挣扎了几次,轰然尽数断下,荡起巨大的海波。
鲜血在海水中蔓延,把一片水域染红。
池鱼慢条斯理的把尖锐的指甲缩回去,手掌表面看起来柔软又无害,银色的长发并没有像在水中的人类一样贴在耳边,显得湿漉漉的。而是像是与这片水隔开一样,披散在身后。
他不慌不忙,冷眼看着这个巨大的可以引起海洋震颤的怪物在水里痛苦的挣扎,此刻的池鱼像是一个刚刚苏醒的神灵降临人间,他的尊严不允许任何生物挑衅。
在怪物的前方,可以看见他的心脏部分,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人鱼在沉睡中时会陷入漫长的美梦,池鱼为自己寻找了最干净的海域,最美丽的贝壳,准备睡到天荒地老,谁知道梦刚做到一半就被一个丑家伙吵醒,心情极度不好。
腹中传来不甚明显的饥饿感,属于鱼类的基因在叫嚣,让池鱼冲上前去,对不远处已经停止挣扎的海怪进食,它的血肉,是极富营养的食物对池鱼来说。
但池鱼丝毫没有对那么丑陋的生物下口的想法,他要去上面找吃的。
找一些不那么血腥,可以下口的食物。
海域被污染,池鱼没了待下去的心思。他望了一眼不知道在里面睡了多长时间的蚌壳,尾鳍动了动,没有留恋的转身游离了这片海域。
在黑暗中,有谁在睁开了眼,他说,我我的嘶嘶苏醒了
暮色之海,神眷之地,有宝物,食之,可消百病,长生不死。
项斐站在甲板上,还在凝神思考这句话。
刮起的海风吹拂着他的军帽,项斐伸手往下按了按,眉眼被掩在军帽投下的阴影下,只露出下半张英俊的脸,眼神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透着微微的寒意。
暮色之海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第2章
进入暮色之海的船没有一个可以出来,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在暮色之海边缘的渔民对暮色之海的敬畏大到了项斐无法想象的程度,他们一行人在临出发前的港口想要寻一个有经验的渔民作为向导。
谁知道渔民一听是前往暮色之海的深处,纷纷摇着头摆手,极其不愿意。
在价格加到十分高昂之后,只有一个年迈的渔民愿意跟他们前去。
渔民戴着草帽,背微微佝偻,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老头子要先说好,暮色之海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你们真的想好了?
老人家,你只管带我们去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们自有商议。回答渔民话的是跟在项斐身后的一个年轻青年,看着不过二十四五,袖口微微卷起,带着眼镜,很有书生气息。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穿的是普通的休闲装,看起来就像是突发奇想要去探险的不怕死小青年一样。
项斐的身高比后面的人高出很多,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身材挺拔,眉眼英俊,天生混血致使他的皮肤偏白,在一行人中最显眼。
让老头忍不住愣了一下,乖乖,这后生长得好看,怎么脑袋瓜子不灵光,非要去那海里,回头连尸体都捞不出来。
在暮色之海连续航行了四五天,终于从外面的浅海区域深入到内里。
这几天风平浪静,本来对暮色之海还有向往的二皇子待在船舱也不出来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见识一下传说中阿贝卡禁区的可怕,谁知道和普通的大海没什么两样。
阿贝卡禁区,未免言过其实。
项斐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头顶的天空蔚蓝,大海荡漾着微微的波纹,十分美好的景象。项斐眯起了眼睛,轻轻问身边的渔民,老伯,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老伯呆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手里的指南针,没什么不对吧,都挺正常呀。要说不对劲,那就是这几天的天气太好了。
他祖上一直在暮色之海的边缘居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暮色之海一向天气多变,一个月里面有半个月是刮风下雨。渔民没见过那么反常的天气,阳光热辣的根本不像是刚入夏的时候,还一连好几天。
他忍不住擦了擦脸上冒出的汗,太热了,后背的衣服紧贴着身上,浸出一层又一层的汗。又抬起头偷瞄了一眼面前的青年,这位穿那么多,也不流汗,是感觉不到热吗?
除了这个还有,项斐的声音带着寒意,他说,你没发现海鸥消失了吗?
第一天,在暮色之海的边缘,成群的海鸥掠过海面。第二天,海鸥的数量减少,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今天第五天,他完全没有见到海鸥。
除了海鸥,这几天里面,他们完全没有见到海里的鱼类,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平静。
突然间,渔民惊呼道:那是什么?
他手指着一个飘在海面上的庞然大物,骇然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像是触手一样的巨大的东西,浮起在海面上,向他们的位置游荡过来。黑色的表面充满了不详。
入夜。
池鱼吃完食物后身边围了一圈不怎么聪明的小鱼,这是他醒来的第一个星期,从深海游荡到了表面。
一路上池鱼见到了不少沉船和尸骸,有的腐朽已经变成了海洋生物的家,有的看起来还是近些年的新的沉船。
从他沉睡之前就有源源不断的人类来这里寻找宝藏,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人类对宝物或者探险的狂热还没有降下去。
小鱼感受不到人鱼的威胁,脑子思考不了太多,又加上池鱼的尾巴和它们的颜色相近,于是亲亲密密地挨在池鱼的身边,拱卫着他。
像是把他当成了同类。
池鱼在瑰丽的珊瑚旁惬意地摇了摇尾巴,想把周围的一圈小鱼甩开,鱼尾被蹭的泛着痒意,谁知道它们离他更近了,穿梭在他的鱼尾和珊瑚丛中,张嘴吐出一串又一串的泡泡。
看起来比他还要轻松快活。
池鱼抓住了一只红色小鱼的尾巴,它上下翻腾着想从池鱼的手里挣脱,鱼眼无神地盯着池鱼,似乎是在质问池鱼,为什么要抓它。
池鱼上下摇了摇它的尾巴,他没有露出尖锐的指甲,就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着尾鳍的位置,把小鱼吊起来。
小鱼被甩来甩去,动作异常的滑稽。明明鱼鳞的表面很滑,但他就像被池鱼的手粘住了一样,怎么也逃脱不出来。
玩了半天没有什么意思,池鱼的手一松,小鱼立刻飞窜,一秒都不愿意多留。
池鱼破开粼粼的水面朝着远方游去,身后的鱼群还想继续跟着,很快又被它甩开。
海面在入夜之后笼罩了一层深深的白雾。
哗啦溅出一层水花,池鱼的上半身破出海面,长时间没有接触过阳光的身体像冷玉一样,在海面的倒影里闪着微微的光。
他的眼睛朝远处望去,在那里,有一艘船破开了浓厚的雾气,正在朝着池鱼的这个方向驶来,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就像是古书中记载蛊惑人心的海妖,眼睛的颜色和头发一般无二,是不同于常人的银色。长长的睫羽垂下,掩住了内里的神色。而当他抬起头来,那双神异的眼睛又完全暴露出来,浅色的瞳仁盯着那艘轮船。
池鱼轻轻地笑了。
快到深夜,在船上的一行人丝毫没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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