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偏偏还黏糊在项斐的身边,贴着他,手臂揽着长官腰身,怎么挤都不撒手。
池鱼道,我错了。
项斐似笑非笑,错在哪了?
池鱼诚恳地认错,不该骗你。应该主动告诉你。
不仅如此。项斐把书阖上放在膝盖上,侧过头看他,他的表情很严肃,为什么受伤?
池鱼的伤口很深,尽管不流血了,看着还是十分的可怖,项斐给他上药的时候手都不稳,自己受伤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难受过。心中仿佛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喘不开气,偏偏,偏偏池鱼还像没事人一样,更让项斐生气。
我自己做的。池鱼说,他缓声道,之前说好的,长长久久在一起。人鱼的心头血是你们的皇帝真正想找的东西,虽然不能真正的长生不老,但是寿命可以和我一样。
池鱼吻了吻项斐的唇角,他黏黏糊糊道,长官,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他举起三根手指严肃道,真的。
项斐的心中复杂,在听见池鱼的第一句话时思绪就停滞,他的睫羽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按在书页上的手指用力。
因为我?
池鱼对于自己的心头血和伴侣之间,还是能衡量出来重量的,血没了可以再生,伴侣没了可什么都没了。对呀。
项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什么都不足表达他现在的心情,暖流从他的心头向上涌,最后直达眼眶,他用力眨了眨眼,但还是止不住眼里的泪意,睫毛上颤颤巍巍沾了几滴泪珠,将落未落。
把池鱼吓了一大跳,他手足无措地擦着项斐地眼睛,长官,你怎么了,别哭。
池鱼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哄他,项斐的哭是无声无息的,只堪堪掉落了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池鱼替他伸手抹掉,项斐眨了眨眼睛,又似乎觉得自己太丢人,把头搭在池鱼的肩膀上,遮住自己的脸。
他还带着鼻音,没有。
项斐又道,你没有和我说。
他闷在池鱼的肩头,努力遏制住心中的情绪。
池鱼的两个胳膊一伸,把项斐环住,然后往前挪了一个位置,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腿,在某些时候,人类的双腿是比鱼尾好用的,比如现在。他的腿撑着,把项斐抱起来然后坐在腿上。
隔着落地窗,外面的花朵簌簌,早上浇的在花瓣上的水滴早被蒸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灿烂的日头映着淡薄的云翳。午后的阳光会把影子拉的很长,在钟表滴答滴答的走动声中,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时间的流逝被无限制地拉长。
项斐的眼睛湿润,他揉了揉眼睛,抿直了唇角,就像一朵花经过雨打之后花瓣簌簌,蔫了吧唧偏偏还想努力挺直花茎一样。
池鱼摩挲着项斐的腕骨,然后顺着抚摸上他的小臂,另一只手在拍他的背。
没事啊,不疼的。
我之前和海怪打架的时候,也受过很多伤,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暮色岛的时候,你记得吗?那个时候我刚醒来不久,因为和海怪打架受伤了,睡了很多年才醒过来。
项斐摇头道,那个时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池鱼凝神思考了一会,那会确实是第一次见面啊,前面的几次都是单方面的,他隔着遥远的海面,遥遥地看着项斐,而军官
项斐勾起唇角笑了笑,他淡定地看着池鱼道,你没想过,如果我的手臂被改造过的话,眼睛难道不会也被改造过吗?
池鱼:失算了。他想到第一次挑衅似的对着军官笑,第二次在远处看着那些被丑鱼唤来的生物拖着阿贝卡号前进,第三次还在岛上装柔弱,这些长官如果都知道的话,在那晚的暮色岛上,当池鱼对着他伸出手时,项斐是怎么想的?
那你之前就看见我了?
项斐反问:你说的是哪次?
懂了。池鱼顿了顿,他的手指抚上项斐的眼睛,很难想像这样的眼睛是被改造过的,眉眼深邃,还带有一层浅浅的雾气,项斐看着他,睫毛轻颤。
疼不疼?
不疼。项斐垂下眼帘,当时的任务受伤了,没有办法。
他的眼睛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可以看见的东西比别人要远的多。在海面上隔着雾蒙的雾气,第一次看见池鱼时,面上镇定,但心中远远扬起了惊涛骇浪。偏偏那条人鱼懒洋洋潜在海里,似乎以为远在船上的人类看不见他,还和项斐的视线平行对视,然后笑了笑。
项斐:?
中午的事情说开了,池鱼又和项斐甜甜蜜蜜,接受着伴侣的照顾,尤其是因为受伤的原因,项斐看着比平常温柔的多。他和项斐一起插花,慢条斯理地剪掉花上面的枝叶,修剪枝茎,项斐插的花比池鱼好看的多,池鱼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潜意识,怎么好看怎么来。
正在这个时候,项斐的手机响了。他对着池鱼点了点头,然后拿着手机出去,池鱼继续在桌子上,他拿过一边的水壶,对着花瓶的几束花撒了撒水,欲落不落的水珠落在上面,更衬得花朵鲜艳。
项斐回来了。他轻轻拉开椅子坐在另一边,对着池鱼道,大公主邀请你和我一起去今晚的晚宴,你想去吗?
项斐随即意识到池鱼不认识大公主,然后解释道,徐许的伴侣。
那你要去吗?池鱼想了想,他有点兴趣,人类帝国的宴会,还没有亲自去看过是什么样子的。
项斐又拿过一束花,他表情淡淡,在专心打理面前的这束花,似乎外界的纷扰和他无关一样。今晚要去一趟,这几天会有一点忙,皇帝不老实了,正准备让他下去。
他说的下去不是下台,项斐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是该送老皇帝去黄泉了。
大公主刚才打通讯的意思不仅是为了今晚办宴会的事情,而是向其他的皇子宣告,她和项斐联手了。
那几个蠢货,最近的心思又活泛了。大公主吐出嘴里的烟圈,飘飘缈缈升腾在半空中,总得给个警告。
还有老皇帝。项斐把一根垂下来的藤蔓晃到一边。
哟,准备动手了?大公主感兴趣地问,不打算忍了?
项斐反问她道,就算我可以忍,你能忍得了?
什么时间?那边沉默了一下。
看情况,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
既然项斐要去,池鱼肯定也跟着去,他本来对这件事就有兴趣。
下午有专人把礼服送过来,项斐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靠近他,试试,合不合适?
池鱼穿上这件西装,竟然意外的合适。换衣间的巨大镜子映出他的身影,池鱼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他平视着镜子,表情平静,但是单单给人带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注视着池鱼的眼睛,仿佛被什么大型危险生物扼住了喉咙一样。
然后这个大型危险生物的胳膊一伸,把自己的伴侣捞到了怀里,下巴搭在项斐的肩上,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两个人。项斐也换了黑色的西服,一黑一白,两只颜色的距离无限制地拉近,贴合在一起。
西服刚刚好。池鱼笑眯眯夸赞道,长官好有眼光,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