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现在不就缺吃的吗?朔好。
不不,朔太年轻了,巫炎年纪大,老人有智慧。这下不光中间两个抢刀的人,连周围的人也吵起来了。
巫炎这句话除了抢刀,还挑明了另外一件事:族长快死了,他要当下一任族长。
如果朔今天退让,那就是连族长的位置也一并让了。
emmm不能让,这么个喜欢倚老卖老的货,我不喜欢。喻莘腹诽。
喻莘还没腹诽完呢,只听朔又朗声道:我带回了神殿的人,以后我们能直接收到神的指引。
唰唰唰,喻莘仿佛听见目光转动的声音,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同时射向被抗在肩上挂咸肉的他。
这个是神殿的人?
怎么这么瘦,还这么白。
你不懂,神殿里的人不用打猎和采集,当然又白又瘦,听说随便揍一拳就死了,可脆弱呢。
神殿的人不是要杀我们?他会不会杀掉我们?
他穿得好奇怪,衣服的颜色像牛血,肯定是坏人。
撕得好好的,干嘛要带无辜群众下场啊。喻莘快哭了。
不过,他也大致搞清楚这个部落的处境了。
有昊氏是被神殿流放以及追杀的部落,具体原因不明,当年被流放时因为不懂得怎么生火,差点死绝,是巫炎弄到了生火的办法,所以才繁衍下来。
现在,原本的族长要死了,族内最优秀的年轻猎手朔和依仗功劳的巫炎正在争夺下一任族长之位,而自己这个奇装异服的人怕是要被拿来垫炮灰了。
我这是上辈子毁灭地球了吧?
穿到史前社会还不够,在史前社会竟然还能碰到夺嫡这种事情?喻莘不想装死了,他想真死。
神殿的人。巫炎危险地眯起眼。
正待开口,老族长却拄着木头拐杖一步三咳地过来了。
朔,咳咳咳咳咳你说的,咳咳咳,是真,咳咳咳真咳咳咳,真咳咳咳老族长咳得一泻千里。
朔假装他已经说完了,体贴地接过话头道:像是,我会审问他。
你明明还不知道就敢说大话,你难道不知道神殿的要杀了我们!巫炎大喝。
族长好不容易刹住车不咳了,颤着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而后对朔道:这个人交给你,问出什么后,再咳咳咳,再咳咳咳,再咳咳咳
朔知道了。朔又体贴地接过话头。
朔的肉咳咳咳,朔分,炎的咳咳咳,炎分。老族长艰难地说完这句话,走了。
咳得这么厉害,大约是肺病。喻莘琢磨着。
有了族长的话,朔和巫炎不再有异议,巫炎的肉很少,很快分完了,朔这里的人则故意扯开了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肉多,得多分些时候似的,惹得巫炎那头的人几次三番想上来打架。
野牛被大卸八块,最受欢迎的部位是四条健壮有力的牛腿,按照惯例,分给了狩猎到野牛的战士们。朔作为功劳最大的人,拿到了一整条牛腿,以及半个牛心和一竹筒的牛血。
他是部落最优秀的战士,在陡峭的岩壁上拥有一个自己的山洞。
朔带着战利品回到自己的山洞里。
他取出一片有他半个人长的大叶子,这种叶子叫做驱虫叶,上面带有可以驱虫的香气。朔用叶子把野牛的大腿和心脏分别用驱虫叶裹起来,然后用采集队带回来的植物藤蔓扎紧,这样处理过后牛肉的血腥气就不会引来蚊虫蛇蚁,能够多保存一两天。可惜他们没有盐了,否则可以把牛腿抹上厚厚的盐巴,然后风干保存,能放上很久。
朔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竹筒里的牛血,然后盖上一片小的驱虫叶,一抹嘴巴,又出了山洞。
族长已经同意他审问刚刚带回来的人,还准许自己分了一点碎肉和牛血给他。刚才回山洞前,他让一直扛着他的池把人安顿去了大岩洞里。
大岩洞和岩壁上的小山洞不同,是他们刚到这里时,就已经天然有的大岩洞。这里面原本住着一头强壮的棕熊,朔带领部落勇士们与它血战,这才拿下这片领地。
现在,大岩洞里聚居着没有自己山洞的人,主要是老人和孩子。他们无法狩猎,也采集不到多少食物,所以在部落里的待遇比较差,如果食物不够的话,他们就有可能要饿肚子。
朔!神殿的人在这里,我把他看得很好!之前来迎接他们的光屁股小男孩跑了过来,拉着朔的手往岩洞里走。
他腰上已经绑了一张新鲜的牛皮,不至于像野兽那样衤果露,但牛皮还没来得及好好清理,实在不适合穿在身上,那上面的血腥气会引来蚊虫,非常危险。
小男孩却不在意,他高兴地道:阿娘说我没穿过兽皮裙,她用肉问池换了一张,说叫我穿着,也许七日风就不会找上我了。
朔扫了眼小男孩小腿上的伤,男孩子面上已经带了不符合年龄的苦笑,这是被七日风缠上的征兆。
他,大概活不过今晚了。
朔走进大岩洞的时候,喻莘悠悠醒转,捂着脑袋爬了起来,然后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我这是在哪里?
部落的大岩洞。朔言简意赅。
喻莘嘴角抽搐,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刚才分肉的时候,朔分了小半竹筒牛血给喻莘。他们部落里已经没有盐了,如果不喝动物的血,会死掉。朔想着对方受伤刚醒,应该补一补,于是把那小半竹筒的牛血递给喻莘:喝了。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喻莘胃里一阵痉挛:呕嗝,呕!
朔皱眉,收回递牛血的手。
有昊氏脱离神殿的时候他才刚刚出生,所以他没有见过神殿里的人,只听说他们不用打猎也不用采集,每天都有足够的盐巴、清水和肉,他们还会用一种金光闪闪的容器,叫做铜。
他瞧了瞧自己手里的牛血,眼前这个人喝不惯,他也许真的是神殿里来的。
啧,娇贵,难养活。朔不太喜欢这种细皮嫩肉干不了活的。
朔给喻莘下结论的时候,喻莘却瞥见一旁的小男孩。小男孩一脸苦笑,脖子僵硬,嘴角还一抽一抽的,情况很不对劲。
你怎么了?喻莘拨开朔,问围着新鲜牛皮的小男孩。
小男孩半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嘴巴已经不听使唤。
是七日风。朔道。这是一种很常见的邪祟,受重伤的人很容易被缠上,有时候没有受伤也会被缠上,如果发作,脸上会浮现苦笑的表情,然后脖颈僵硬,全身僵直、痉挛,最后死掉。
喻莘飞快查看了一下小男孩的症状,皱起眉头,是破伤风。
即使在现代,医学上对于破伤风也多以预防为主,真正发作起来就很麻烦了,更别说史前社会,这可以算一种绝症了。
我会请老祭司主持你的下葬仪式。朔说道,他的战友里有许多死于七日风,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
开什么玩笑?他才多大?喻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能如此平静地接纳一个才六七岁的孩子的死亡。
一旦被七日风缠上,必死无疑。朔道。这种邪祟很厉害,老祭司说过,即使是神殿的人也拿它没办法。他们能做的只有好好安葬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