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这雷雨不停,我们就走不了!宋逾白反手拉住她,不让她再轻举妄动,二人手掌相接,宋逾白忽然摸到了一手潮湿。
随后,心口如同针扎一样疼。
她怔怔望向掌心刺目的血迹,然后不由分说攥住夏无心的手腕,迫使她抬起手掌,只见少女手指纤细,被水泡得发白,虎口处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横贯着一条伤口,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中渗出。
夏无心早知自己被金钱镖划破,不过她不觉得很疼,就暂时没管,如今被宋逾白发现了,顿时有些心虚。
一心虚,就想把手抽回来,谁知宋逾白用的力气也极大,一来二去,她便不敢再挣。
刚才捏住那东西时,没拿稳,不过也就破了个皮,不碍事的。夏无心讪讪笑道。
何物?宋逾白将声音压得极低,听不出情绪。
金钱镖,你被人扯入水里时,不知道打哪儿飞来的。夏无心老老实实回答。
宋逾白忽然抬眼,眼神凌厉:不碍事?你知不知道这所谓的金钱镖是何等厉害的东西,你敢用手去接?
夏无心,你真不要命了?宋逾白竟是气出了哭腔,她忽然俯下身,手依旧攥着夏无心不放,稍微恢复了红润的唇瓣,倏地覆盖在夏无心的伤口上。
难以言喻的触感传来,夏无心不由自主低叫一声,心也慌了,连忙想要挣脱,却不料宋逾白竟难得强硬,抬头道:别动。
她这一声微微发颤,与此同时,比湖水清澈几倍的水滴,从她眼角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夏无心鞋面。
浅色的布靴表面,水渍逐渐洇开。
眼泪很轻,但宛如落在心上,千斤之重,夏无心顿时哑口无言,不敢再动一下。
宋逾白也一言不发,她用力擦掉眼周水汽,再不管其他的,只低头再吸,连着三口吐掉,这才罢了。
毒气渗入体内,也不知吸出是否管用,宋逾白吸了吸鼻子。
雪白的衣袂蹭过红唇,留下红色的印记,她一言不发扯下一片布,慢慢将夏无心的手缠上。
先生,我可以愈合夏无心嘴皮子都不敢抬,小心翼翼道。
宋逾白却像听不见似的,执拗地将她伤口缠好,又打了个结,这才罢休。
夏无心看着她沾了露珠一样的睫毛,只觉得心像那水珠一般,一颤一颤的。
那金钱镖,可是落地无踪。宋逾白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像是哑着嗓子。
夏无心连忙点头。
那并非金钱镖,而是墨龙鳞,也是杀人不留痕的暗器,若是凡人,只需划破皮,便会当即化为灰烬,若是神仙,也会全身溃烂。宋逾白道。
她始终低着头,从夏无心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玲珑的肩头,和精巧的鼻梁。
可先生现在是凡人夏无心忽然一阵后怕,汗毛密密麻麻立起,咬牙切齿道,何人这般狠毒,若是化为灰烬,岂不是尸骨无存!
到时候,湖水一冲,谁都找不到宋逾白,更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若是她没有恰好赶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无心。宋逾白忽然开口,只叫了后两个字,听着多了些旖旎。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就让这旖旎一扫而光。
我逃不掉的,他早就发现了我的踪迹,一个天界上神,想要杀掉一个凡人,实在是轻而易举。
往常我隐姓埋名,可保一丁点的平安,却也是日日担忧,如今暴露踪迹,我根本无处可逃。
当初她在幻妖洞强行破除封印,本就是报仇的最后机会,可这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了。
夏无心虽然听得一头雾水,可她知道同宋逾白的封印有关,于是连忙拉住她衣袖,急声道:不是还有神器吗,先生跟着去昆仑山,难道不是因为那里有神器的线索?
宋逾白忽然轻笑一声,红唇沾血,配着莹白肌肤,美得不可方物。
如今,我连这座小瀛洲都逃不出,谈何昆仑山呢。
夏无心还想说什么,就被宋逾白打断,她视线一直看着夏无心受伤的手,轻轻道:无心,你是个好孩子,可我不该再连累你了。
还有东逢上仙和平逢山,若不是因为收留我,何须遭此劫数。
夏无心一听便急了,她上前一步,双手攥着宋逾白手腕,不叫她后退:怎么是连累?若不是先生,我怎会拥有半仙修为,我可以保护你!
你只是个半仙,谈何保护,只会无端被拖累!宋逾白反手将她推到一边,眼睛不再看她,纤纤五指捂着胸口,似乎极为心烦意乱。
我不管。夏无心的执拗本色再次发挥得淋漓尽致,她闪身拦在她面前,忽然张开双臂,少女高挑的身子,替她挡住面前被狂风吹来的雨水。
我喜欢你,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44章共枕
夹着雨滴的狂风从廊外吹来,打湿夏无心衣摆,布料互相摩擦着,猎猎作响。
她说得坚定,目光灼灼,晃得宋逾白一时哑口无言。
夏无心。她长长叹息。
这种感觉就像是拳头挥在棉花上,无论威逼利诱还是疾言厉色,对方就是不听话,着实泄力。
不过与此同时,还有一点点的,酥麻之感。
夏无心见她终于软了态度,急忙见缝插针,逼近一步,双手捏住外衣举在头顶,伸到宋逾白上方。
随着衣衫的笼罩,少女身上的气息也扑面而来,清冽醉人。
宋逾白眼看着夏无心逼近,便不再同她对视,反而看向远处连接天地的雨幕,唇瓣微抿,却没再继续拒绝。
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经开始贪恋这种气息。
雨水凉,外面又危险,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夏无心微微歪头,软声道。
宋逾白还是一言不发,但夏无心知道,她这般做,就已经是默认了,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于是大着胆子揽住她肩。
二人身影化为微风,很快回到了偏院。
院里充斥着饭菜的香气,许是方才婢女送来的,花草都被蒙上了雨布,青石砖的阶梯也被铺上了稻草,以防打滑,一切都普通而又安逸。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座小岛的杀机暗藏。
夏无心一路护着宋逾白站定在房檐下,没让她沾湿一点。
宋逾白稳住身子,立马向右侧行了一小步,从夏无心身边移开,眼睛不抬,淡淡道:我去同东逢上仙商谈,你快回房去吧,说不定明日便雨过天晴了。
说罢,她负手离去,就是脚步凌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夏无心将外衣抖了抖,重新披在身上,伸出食指分辨了下南北,随后径直走向了宋逾白的房间,大剌剌地推门而入。
宋逾白没有同夏春秋说太久,便重新回到院中,快跑几步躲到房檐下,只是这次没有夏无心在身旁,双肩几乎湿透了。
她用衣袖抹去额头雨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也空荡了些许。
过了半刻,她理好发丝,慢慢推门而入,又面对大门,将门栓插好。
谁知再一转身,便被眼前的人吓地猛然后退,后背撞在凸起的门栓上,不禁轻呼一声,愠怒道:你不是回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