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斜月正坐在桌前沏茶,闻言放下茶杯,回身道:我忘了同你说,方才几位仙侍前来,说出了些意外,原本用来做宴的蟠桃被偷去了一半,所以只得延后。
蟠桃被偷?夏无心一脸惊讶,这可是昆仑山,到处都是天兵天将,谁会这么大胆,在此处偷蟠桃?
不知道,据说王母震怒,已唤人彻查。蟠桃三千年一熟,弥足珍贵,想要的人应当也不少,不知能不能找回来。苏斜月扼腕长叹,不过瑶池旁又设下酒宴,你要不要去?
夏无心摇摇头,她忽然想起自从离开平逢山,她已经许久不曾修炼过了,便想趁着此处神光弥漫,好好修炼一会儿,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于是,她辞别苏斜月,绕过在夕阳下金光化为橙光的宫墙,回了自己的院子。
昆仑山不愧为第一神山,只是刚刚运功,便觉得体内仙力波涛汹涌,沿着经脉流淌滚动,短短的时间内,她便已然神清气爽,只觉得眼清目明,神识也逐渐扩大到四周,感知着周围的花草树木。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窗外和屋中都是一片漆黑,她这才收起仙力,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起身时,身体便仿佛剔除了杂质,变得轻盈了不少。
若是在此处修炼一年,定会事半功倍。夏无心小声嘀咕,随手打开门,想要透口气,谁知却一眼看见一身白衣,吓得心跳骤然停了几拍,险些叫出声。
直到看清那月光下发白的云肩,这才认出来人,竟是宋逾白。
先生?她轻唤一声,连忙跑下台阶,惊讶道,这么晚了,你怎也不敲门。
宋逾白看见夏无心后,眼神移向脚下,语气没什么起伏:我睡不着,便出门走走,正巧走过此处。
夏无心看她穿得单薄,有些担心,便伸手去揽她,不料宋逾白忽然侧身躲开,往夏无心手中塞了个木头篮子,低声道:夜深了,我不多留,你趁热吃。
我见你没有去晚宴,便给你做了些。她又补充道,随后,像是觉得自己补充得有些多余,面色微红。
我走了。她淡淡道,随后转身,快步离开,裙摆在身后拖曳着,仿佛流淌的月色。
夏无心还未反应过来,人影便已不见,她手还伸在半空,只得空落落地收回。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摆着一些清粥小菜,不像是仙宫做的那些神仙吃的零嘴,倒像是宋逾白自己烧的。
原来堂堂帝女,也会下厨么?夏无心方才一直不甚明朗的心,此时却忽然鼓胀起来,有些飘飘欲仙,连忙拎着篮子,几步跑回屋中。
与此同时,院外,隔着一池红鲤,宋逾白正背靠一颗金树,僵直着立在那里,她忽然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肩膀,将肩上鼓起的衣衫抹平。
她方才之所以躲开,是怕夏无心一碰她冰冷的衣裳,便知道她并非路过,而是站在这院里,站了足足一个时辰。
中途做的吃食凉了,她便又跑回去,重新做了一份。
在人间久了,到底是什么都会干。
过了一会儿,一声好听的,空灵的叹息声响起,随后,纤瘦柔软的身影,沿着两旁高大的宫墙慢慢离去,月光倾斜,将她孤零零的身影投射在地面,逐渐拉长。
昆仑山的夜一如往常般寂静,清晨也是,翌日一早,一座甚是华丽的院落里,巨石矗立,云雾蒸腾,宋逾白早已起床,在院中坐着。
门口立了两个仙侍,见她枯坐良久,对视一眼,上前道:帝女,现在天气已经凉了,晨风凛冽,不如进屋去坐?
宋逾白正想着什么,被她们一唤,这才回神:不必了,我喜欢这里的风。
还有,往后不必唤我帝女,叫宋姑娘便是。
是,宋姑娘。两个仙侍乖巧回答,随后互相拉了拉手,宋逾白每次抬头,她们都是满心惊艳,只觉得唯有这样一张脸,才能配得上帝女身份。
即便如今没有仙力,仍然只需一句话,她们便不敢违抗。
宋逾白眼眸看着远处的天边,看着那里飞过一串大雁,忽然伸出手,玉指在眼前轻轻勾起,似乎想将它们抓住。
自是徒劳。
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只可惜始终没有等到,直到太阳穿过云层,挂到了树梢,料峭的秋风才温暖了些。
你们这里,可有书看?宋逾白忽然问。
仙侍想了一会儿,怯怯道:回宋姑娘,昆仑山,本就少有凡间之物。
宋逾白眼神暗了暗,又问:这么晚了,还是没人求见?
没有。宋姑娘,你瞧这日头越来越亮,晒多了也总归是不好,回屋吧。仙侍劝说。
看来,她是真的不愿来了。宋逾白忽然说了一句,神情淡然。
仙侍自然不知她在说什么,面面相觑一番后,还是被她赶走了。
你们下去吧,我独自待会儿。她说。
一天的时辰也并非那么漫长,对于一个活过千岁的人来说,也不过须臾而已,只是眼前这个白日却好似翻了几倍,长得出奇。
日头东升西落,树影斑斑驳驳,鸟儿连着飞过几行。
宋逾白从未这样等过一个人,盼着她来,盼着她笑,盼着她将她从无边的愁绪中带走,走出这座小院。
八荒大泽,她早就看腻了。
只可惜,直到天色再次被黑暗笼罩,院子里还是只有她自己,宋逾白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疼,于是微微垂头,用几根手指,轻轻揉着。
皓月东升,绕过曲曲折折的高大宫墙,在房檐月明珠的照耀下,夏无心正盘膝坐在院子里,一边修炼,一边思考着什么。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柔软的东西撞在了墙上,惊得隔壁的仙鹤长鸣几声。
夏无心被这声长鸣惊醒,仙力顿时盘旋着回到体内,她一口气险些堵在嗓子眼里,连忙扶着一旁镶金的玉桌,利落起身。
何人?她下意识道,随后便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是这气息,同平日里又不太一样。
她心下一沉,连忙闪身出现在门外,正好看见一人正顺着墙根滑倒,她急忙喊了一声,上前将她扶住。
手里的躯体很软,同时又冷冰冰的,不慎触碰到露在外面的肌肤,更显得冰凉。
那人扔掉手里的东西,忽然推开了夏无心,身体勉强立住,负手而立。在月光下,她一双眼睛尤其亮,好似不掺杂质的琉璃,倒映着月光的影子。
宋逾白?夏无心从未这么震惊过,她俯身抹了把地上洒落的水,放在鼻尖闻了闻,是西王母的琼浆玉液。
你喝了多少?她连忙上前,却又被宋逾白一把推开。
小酌。宋逾白冷声开口,她言语冷静,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甚至还伸手将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只是眉眼泛红,檀唇也溢满了水色,显得比平日里勾人了许多。
夏无心强行移开视线。
不过等宋逾白动起来,才显示出她醉酒的程度,好好一条路不走,硬是跌跌撞撞走上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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