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月老的活计?苏斜月蹙眉道。
你还嫌弃?花仙一脸委屈,桃花眼眨了眨,天庭职位几年了都没有空缺,前面还有百十位上仙排不上队呢。为了替你找一个差事,我每日给那月老送一壶桃花酒,好说歹说才劝他退下仙班,颐养天年。
她这样一说,苏斜月便觉得珍贵,忙将帖子折好捧在手里,柔声道:多谢。
不谢,闲得发慌罢了。花仙挑眉,你数十年前就已经升为上仙,但最近才想着上天界,让我猜,又是为了那块痴情的石头?
苏斜月低着头,嗯了一声,指尖拂过脸颊,小声道:我若有个差事,便能带人去天界。
夏无心飞升了?花仙诧异道。
苏斜月摇头:还未,自从帝女离开,她便足不出户了,整日闷在屋中,对着盘古幡修炼,这不前几日,她还说要闭关,自己跑到远处山崖上搭了个窝棚。
盘古幡是神器,她日日汲取神器之力,怎么百年了,连飞升都不曾?花仙仰头看向远处的山崖。
谁又能知晓。苏斜月叹息,但是看她的模样,似乎一旦飞升就要闯上天界,我怕她出事,便想着偷偷带她上去,能见见帝女也好。
花仙颔首,忽然脸色一变,一身花瓣飞旋,在苏斜月身前立起一道花墙,随后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双手射出粉色光芒。
苏斜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只听一阵天地震颤的轰隆声,头顶山崖忽然崩塌,尘土卷着碎石,瀑布一样倾斜而下。
快护住仙云殿!苏斜月急忙喊,花仙闻言,双手替换方向,粉色光束连同花瓣一起,将仙云殿遮挡了个严严实实,与此同时,她带着苏斜月腾空而起,躲过转眼间便砸下来的嶙峋巨石。
花仙惊愕地看着地上被砸出的大坑,问:这又是为何?
苏斜月一双柔荑捂着胸口,一张俏脸吓得煞白,缓了一会儿,才回答:连着几日都是如此,前几天河水暴涨,成了山洪,还好平逢山反应及时,没让洪水演了山下镇子。昨日后山地裂,鸟兽奔逃,生生裂出一条天堑鸿沟,今日又是山崩。
她说着,四面八方飞来不少弟子,仙云殿中的小弟子也正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魏一犁!苏斜月冲着人群中喊道,快带师弟师妹到山下!
魏一犁听了,远远招了招手。
东逢上仙可曾说什么?花仙也有些不解。
师尊也无能为力,此事太怪了。苏斜月摇头,忽然一惊,杏眼圆睁,不好,我得去告诉无心,她还在山崖上,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她转身想走,却又闻一声巨响,这下比之前更为震耳,直教人耳鸣目眩,随后远处山崖应声爆裂,无数碎石落入崖下,溅起数丈高的河水。
别去了。花仙拉住苏斜月,语气中带了隐隐笑意,魅声道,旁人飞升都是要几声惊雷震震耳朵,你家石头飞升,是要你们的命。
话音刚落,一束金光自下而上,几乎将天捅了个窟窿,夹杂着滚滚黑烟,飞速盖住东西南北的天空,同时,无边黑雾浸染,将湛蓝的天染成了黑色。
白夜骤降,六界皆乱。
一个身影从乱石中升起,她一身破败黑衣,身姿修长高挑,露出与黑衣不符的白嫩肌肤,黑发乱糟糟束着,随风摇曳。
第68章和亲
她神情有些懵懂,低头看着自己双手,随后身体骤然消失,又出现在苏斜月面前,稳稳落地,周身弥漫着乌黑的烟,随着风吹,烟雾散去,扯破的衣衫下,原本被乱石割出的血痕渐渐恢复原状。
比起百年前,她身高无甚变化,但肩膀和腰背都比往常圆润了许多,手指骨节分明,盖住露出的手腕,小小一个动作,却透出一丝器宇不凡。
女子抬头,扬手收回漫天黑气,方才还黑云阵阵的天空,顷刻间便恢复正常,一轮秋日朦胧地挂着,长天如洗,若不是方才情景太过宏大,定会让人以为是幻觉。
黑白分明的眼中,由一开始的懵懂,变成了隐隐的兴奋和畅快。
无心!苏斜月忙上前去,方才的惊愕化为喜悦,杏眼上下打量,这些年夏无心好似变了一个人,大多数时候都不再叽叽喳喳,偶尔笑起来,眼中却风平浪静,今日眼中才算是灵动了些。
师姐可曾受伤?夏无心开口,带着女子特有的清朗和柔和。
苏斜月摇摇头,责备地看她,朝那被碎石淹了一半的仙云殿指了指:你瞧,都是你干的。
夏无心如今周身仙力流动,仿佛一瞬之间将体内污秽全排了个干净,整个人轻飘飘的,她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上前清理。
等将这一地的沙土碎石打扫完毕,苏斜月已经累得气喘,她扭头看夏无心,发现她浑身仍是清清爽爽,面色也不见半点红晕。
再一转身,花仙正优哉游哉坐于莲花顶,手里不知何时捏了个茶盏,正一身轻松,笑眯眯地作壁上观。
苏斜月不由得生了闷气,将手一拍,嗔怒道:你们两个就这么看着我狼狈?
不能这么讲。花仙拿着茶盏的手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何来狼狈一说。
苏斜月蹙眉。
一旁的夏无心将最后一粒尘土拂去,低头轻笑:师姐,别气,往后这些活都扔给我做便是。
我没气。苏斜月抿着唇,伸手拉过夏无心,我为你高兴。
夏无心点头,她本以为飞升的这天她会欣喜若狂,但如今虽然喜悦,但也只是喜悦而已。
唯有想到天上那个人,心思还能颤动一番。
一旁的花仙落地,步步生莲,走到二人身旁,敲了敲夏无心肩头,道:你如今一飞升便成了上仙之躯,再加上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引起旁人注意,尤其是天帝那边,所以我劝你,还是多躲藏一段时间,免得多生事端。
夏无心闻言,眼神暗了暗,轻轻道:我已经躲藏够久了。
又一次的日日年年,春夏秋冬,睁眼想她,闭眼想她。
想到百年过去,记忆里宋逾白的眉目都淡了。
花仙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忽然冲着苏斜月偏了偏头,道:我有事同你讲。
苏斜月担忧地看着夏无心,握住她五指,轻轻捏了捏,随后转过身,同花仙离去。
二人身影一个温婉,一个妖媚,很快便被左右树荫遮住,不见了。
夏无心则往相反方向走,回到自己屋中,重新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齐整,用银簪束在头顶,她虽早已恢复女儿身,但还是偏爱简单利落的打扮,又换了一身黑衣黑袍,腰间挂了块玉佩,红色锦带将腰肢裹得纤细好看。
她静静看了会儿铜镜中的自己,然后大步出了门。
她飞升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平逢山,刚一出门便听见周围纷乱的脚步声,应当是来看热闹的弟子,她懒得同人讲话,便捏了一道飞身诀,再睁眼,人已在山下。
走出两旁山崖,山下的镇子便赫然引入眼帘,她熟门熟路地走过街道,没理会两旁搭话的摊贩,一路七扭八拐,进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小巷,小巷尽头是一扇长满青苔的木门。
夏无心伸出手掌,将一缕仙力注入其中,大门忽然洞开,与此同时,古旧朴素的墙面逐渐幻化成原本的形状,红瓦青砖,大门涂了红染料,光滑锃亮,里面传来喧闹的笑声,茶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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