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睡着之前,温许还好好的躺在沙发上,怎么一觉醒来就突然要出门。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沈白遇缓慢地倒放着客厅的监控。
画面是温许慌慌张张从沙发上起身,在往前,沈白遇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整个人都彻底停在了原地,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呼吸也屏住了。
他看到了,温许的双腿是怎么被一条银白鱼尾替代,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直以来,屡次三番的猜测怀疑,又在寻找证据时被推翻,现在,事实终于就这样直白地呈现在他面前。
不管那些理论再怎么告诉他温许不是,他现在清清楚楚地看到,温许就是一条人鱼。
沈白遇眼睫猛地颤动。
那些奇奇怪怪的生活习惯、对现代生活一窍不通、观念与说话方式的截然不同一切都有了最合适的解释。
沈、沈总?
司机被骤然变得更加浓郁的信息素所影响,身体也开始一阵一阵地刺痛,几乎无法开车,只好暂时停在路边。
对方喊了好几声,沈白遇才缓慢地回过神。
他试图去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但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发颤,完全做不到。
拿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动作十分熟练地注入体内,总算得以收敛。
司机重新发动车子。
再快点。Alpha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罕见地染上了惧意。
保镖汇报时说了,温许出门带了背包,从重量和外形看,猜测是水或食物等。
沈白遇刚听到时不明白,现在突然了然,这意味着温许要离开。
如果温许是人,那他不用过于慌张,人到哪儿他就追到哪儿,带回来就是。
但温许是人鱼。
如果他回到海里,不想让自己找到那他就真的找不到了。
头部尖锐的疼痛近乎蔓延到心脏,沈白遇眼眶变红,短短几十分钟的路程,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过。
没有沈白遇的命令,保镖的车辆只是跟在温许的后面,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暴露。
沈白遇赶到时,温许正在一家很小的旅店前台,办入住手续。
他高估了自己尾巴的耐受程度,这才几十分钟,尾巴就疼得难受,不得不泡水。
外面突然嘈杂起来,温许下意识回头,看到的便是沈白遇迈大步伐朝自己走来。对方身上丝毫不见平日里的优雅温和,穿着皱乱的家居服,却有一身锋利的气场。
温许的第一反应是躲。
但随即闻到燥烈的红酒味信息素,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动不了了。
周围隐约有痛苦的叫喊。
是沈白遇无法控制的信息素带着伤害性泄露,无辜波及了周围的人们,有保镖跟在身后迅速处理。
沈白遇来到了温许面前。
浓郁的信息素也包裹而至。
温许和他对视着,心中慌乱,开始想自己该怎么解释,猜测对方这个又吓人但又带着柔软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才还钝痛的双腿好像忽然不疼了。
强烈的信息素压制,温许眼前逐渐出现重影,最后失去意识,膝盖弯曲倒了下去。
沈白遇自然地接住,伸过膝弯将人抱起,离开了旅馆。
温许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沈白遇卧室的床上。
沈白遇的床比他的更大些,深色的床单显得压抑。
他刚才是因为压制性的信息素太过浓烈导致的短暂昏迷,等他回到了沈白遇认定的地盘,待在了沈白遇身边,那些压制性的信息素自然而然地就变淡了。
温许刚撑着身体坐起来,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身影。
Alpha背光站在那里,神色晦暗不明。
他仍记得温许在旅馆看到自己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逃离。
这导致沈白遇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理智,从而用了最强硬的方法,把人带了回来。
两人对视着,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Alpha才开口,声音偏冷:为什么要走。
温许心中微紧,他拧着眉,嘴唇因为干燥而起了干皮,显得苍白而脆弱。
Alpha呼吸不自知地放轻了,但声音仍旧是没有温度的。
打算回海里?
温许猛地僵住了脊背,他睁圆眼睛,看向对方,有震惊,也有恐惧。
沈白遇将手机屏幕放在他面前。
里面自己的双腿被尾巴代替的画面一遍遍重播。
温许沉默着,喉间忽地溢出一声低泣。
他终于愿意开口:我的尾巴,它不太好。
话音落下,一颗什么东西砸在了手机屏幕上,随即滑落。
沈白遇皱眉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枚珍珠,躺在神色的被单上,闪着微弱而莹润的光。
接下来,数不清的珍珠随着温许的抽泣声滑下来,洒落在床边,地毯上,甚至滚落在沈白遇脚边。
Alpha指尖开始颤抖,心口汹涌的占有欲被慌张代替。
他扔掉手机坐在了床边,冰冷的指节探出去,小心地让Omega抬起脸。
温许眼眶鼻尖都红得厉害,眼底凝结着水汽,在滴落时变成莹白的珠子。
Omega眼中满是无助和恐慌,甚至有绝望。
沈白遇心中揪疼,把人抱进怀里,哑声问:尾巴怎么了?
他从没见温许哭过,也从没见温许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已经被发现,也没有再出去的可能,温许缓了片刻,看向浴室。
水声打破平静,沈白遇凝着浴缸的水面,问坐在一旁的温许:温的吗?
凉的。温许刚哭过,声音哑哑的。
好。
够了。等水放得差不多了,他开口,想要从洗手台上下去。
沈白遇很快走近,率先把他抱了起来。
温许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鼻尖莫名又酸酸的。
脱掉碍事的衣物,温许整个人浸入水里。
沈白遇就半跪在一旁,直直地看向他,眼底是温和的情绪。
温许没再说话,安静地把身体完全沉进了水中。
下一秒,随着水花被扬起的哗哗水声,一条银白色的鱼尾从鱼缸中扬起,划过短暂的弧度后,又沉沉落入了浴缸中。
浴缸里的水很快被染上了很浅的血色。
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出血,这些是之前残留的血渍。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尾鳍在水下浮动带起很轻的动静。
温许不自知地捏紧手指。
沈白遇看到这么丑的尾巴会怎么样呢?会觉得吓人,然后把他送走吗?
沈白遇还没来得及细看那条闪烁着细光的尾巴,搭在浴缸壁上的手指就倏地绷紧了。
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他已经去过人鱼中心,见过健康的人鱼,也见过了受伤的人鱼。
那个尾巴上有几道裂痕,就疼得抽搐,无法控制去伤人的人鱼,他现在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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