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被邪神抱到床上,不一会儿便摸到了邪神冰凉的皮肤,夏天摸着凉快,冬天摸着就有些凉了,但覆盖了他们的被子很暖和。
慢慢的,毓秀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
他被夹击着,意识混沌,仿佛躺在一条小船上,在波澜壮阔的海浪中荡漾。
满脑子都是摇啊摇。
直到从高处缓缓降落下来,他才模糊地想起,此时过了凌晨,又到了这个月的十五。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眼前陡然有一道白光闪过,那道白光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了这片看不见边际的黑暗。
黄灿灿的光透进来。
光越来越足,也越来越强烈,刺得毓秀睁不开眼。
他抬手挡在眼前,等到适应过后,才放下手,睁眼看去。
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白衣黑发,熟悉的颀长身形,可那个人脸上挂着他并不熟悉的温和笑容,眯着眼眸,嘴角上扬,微弯着腰跟一个小男孩说话。
那是
江恩临
毓秀猛地怔住,愣愣望着那个人。
那个人不仅是江恩临,还是活着的江恩临。
第28章邪神
许是由于在幻境中的缘故,周围的景色都有些模糊,甚至连和江恩临说话的那个小男孩也是模糊的。
唯独江恩临十分清晰,他的衣着、他的动作、他的五官、他的一颦一笑都被身在不远处的毓秀看得清清楚楚。
下次换个地方放纸鸢,若是又飞进你二堂哥的院里,连我也帮不了你。江恩临的语调还是那么轻缓,显得他说话时格外温和。
事实上尽管他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口吻里却带着对后辈的宠溺。
小男孩被江恩临说得满是不高兴,撅起的嘴巴都可以挂油壶了。
恩临哥哥,福赐哥哥也太凶了,我不过是去捡我的纸鸢,就被他凶了一顿。
因为他在屋里忙,你发出的声音打扰到他了。江恩临耐心解释。
才不是,他就是凶。小男孩说,好多人说他脾气不好,怪不得大家都这么讨厌他。
江恩临叹口气,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你这样说不怕被他听见?
小男孩瞬间紧张起来,小脸紧绷地左顾右盼。
以后别这么说了。江恩临说,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别这么说他,若是被其他人听见了告诉给他
小男孩忐忑不安地问:告诉之后呢?
江恩临被小男孩的反应逗笑,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子:之后他就更凶了。
小男孩闻言,跟着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将手里的纸鸢放到一旁,伸手抱住江恩临的腿,把脸埋在江恩临腰间,奶声奶气地说:恩临哥哥,你真好,我可太太太喜欢你了。
没过多久,忽然有一个仆人找来,那个仆人气喘吁吁地说二少爷正在找江恩临。
从小男孩的话里推测出来,二少爷应该就是江福赐了。
紧接着,画面一转。
江福赐已经来到江恩临面前,只是他们所在的场景换成了屋内,看装潢和摆设貌似是在书房之类的地方。
书房总共只有那点面积,毓秀也在书房里,这次他终于能够离得近一些。
他看见年轻时候的江福赐在相貌上并没多大变化,背挺得直了些,脸上的沟壑少了些,但整个人鲜活了许多。
江福赐在屋内来回踱步,见江恩临云淡风轻地坐在椅子上,又急又恼地开口:大哥,如今事态发展成这样,一天下来,有多少百姓丧命于妖怪之口,你却一点都不急,还和那几个小孩玩起了放纸鸢。
闻言,江恩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平静地反问:那你急出了什么结果呢?
江福赐猛地一噎。
你每天都有七八个时辰呆在书房里,想法不少,可惜都是纸上谈兵。江恩临对他笑了笑,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好好对待身边人,你再无止境地把坏情绪发泄在他人身上,想必过不了多久,便没人敢再接近你。
虽然江恩临在笑,但是他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连毓秀都能感受到江恩临在生气,何况和江恩临面对面的江福赐了。
江福赐似乎想反驳,无奈江恩临句句在理,叫他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憋了半天,底气不足地说:大哥你怎么尽说我了,分明是那几个小孩放纸鸢放到我这里来了
江恩临道:往日爹便说你心胸狭窄,想不到如今已经狭窄到连一个纸鸢都容不下了。
江福赐:
毓秀看着江福赐青一阵白一阵的脸,险些没忍住乐出来。
他从未想过邪神竟然如此会怼人,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可说起话来一针见血,把江福赐气得几乎昏厥。
随后,又是画面一转。
他们来到了饭桌上,主位坐着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长得和江恩临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当年的城主了。
果不其然,江福赐看了眼专注用膳的江恩临,转头朝中年男人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爹。
江福赐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话里话外都在抱怨江恩临胳膊肘往外拐,让那几个小孩把纸鸢捡走不说,还为了那几个小孩把他教训一顿。
说到后面,江福赐委屈得快哭了。
谁知听得啪的一声,江城主把筷子拍到桌上,拧眉看向江福赐,呵斥道:十来岁的人了,把你的马尿给我收回去。
江福赐吓得还真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收回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当今局势混乱,外面不安宁,你还想在里面给我闹得不安宁?江城主指着江福赐的脑袋,毫不客气地骂道,有那些心思多放在正事上,少惹事内杠,我看你哥说得对,你心胸狭窄到了连你几个堂弟堂妹都要斤斤计较。
江福赐被江城主教训得头都抬不起来,本来收回去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即便他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饭桌上的其他人投来的复杂目光,连他娘也只在边上看着,甚至没想过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那些人的目光宛若针一般扎在他身上,他手脚冰凉,眼睛发酸发疼,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他爹收了满身的戾气,温声细语地询问江恩临其他事。
接下来的画面宛若走马观花,飞快地从毓秀眼前闪过。
毓秀看见一个自称智哉的和尚来到江府,身边带着他唯一的徒弟也就是年仅七岁的怀善。
智哉想了很多办法帮助江城主改变清怀城的现状,可惜他们做出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
若是只出现几只妖怪,他们尚能解决,若是一下子出现一群妖怪,哪怕是他们也容易沦为妖怪的口粮,况且百姓们早已麻木不堪,很难稳定人心和他们一起对付妖怪。
随着越来越多百姓的死亡,清怀城逐渐淹没在滔天的怨气中,那些怨气被妖怪吸纳,变得更强,从而更加肆无忌惮,制造出更多的怨气。
智哉眼见清怀城即将沦陷,万不得已之下只好向江城主提出一个下下策以人为容器,吸纳满城的怨气,容纳的怨气越多,便越能削弱妖怪的力量。
简而言之,便是人为地创造出一个比妖怪更厉害的妖怪。
但是这个下下策有利有弊,弊端是容器必须保持清醒,倘若被怨气吞噬了理智,局面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每一次怨气的加重都会新一次吞噬容器的理智,因此,他们得在容器失去理智之前将容器消灭,再创造出新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