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津美纪不仅会带他们两个上学、帮他们准备很简单的晚餐,甚至还能帮他们辅导功课,虽然惠和佐助都不需要就是了。
虽然惠嘴上不说,但从佐助对认识他几个月来的了解来看,惠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姐姐,乃至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伏黑惠。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好接近,但惠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孩,只要对他好,就很容易被他接纳。
于是这个新家庭的日常其实只有,早上八点津美纪敲开他们的门,三个人简单地吃点面包牛奶,之后一起去上学。
下午三个人一起回家,如果有人值日晚归的话另外两个会特意留下来等。晚饭通常是津美纪出主力搞定,她会简单加工一些半成品,两个男孩负责之后的收拾工作。
一个六岁,两个五岁,日子竟然也磕磕绊绊地过了下来。
而日常生活总是有很多不如意,许许多多的不如意拼凑在一起,为那一瞬间的崩溃做铺垫。
第一次不如意是甚尔消失了。
再婚后他一样不着家,但一个月都联系不上他之后,伏黑家的小孩便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一个事实:
甚尔不见了。
从前甚尔再不着调,最多半个月也会回条短信或者带点钱回来,而这一次足足一个月,简直就是下了判决: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佐助担心惠有什么异常,他仔细地观察了惠一个星期,发现惠至少表面上还算平静。或许是对这一天早有心理准备,也或许是自己还有家人,他虽然心情低落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恢复正常了。
而第二次不如意接踵而来:津美纪的母亲在甚尔消失后不到半个月,也跟着离开了。
她在一个清晨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连津美纪都一无所知。
五人的家庭瞬间就失去了顶梁柱,只剩下三个孩子。
这一次惠的反应反而变大了,大概是因为他明白他们家的生活来源已经全部没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只能靠政府救济。
他对这一点相当忧心,足足心情不对劲好几天,最后大概是津美纪去了解了相关政策,回来跟他说能保证他们上学,惠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如果就此打住,或许伏黑家的日常还能勉强维持下去,三个人相依为命也并不是不行。
而前面就说过,日常的崩溃总是在一个瞬间。
这样的瞬间在他们国小最后一个学期时来临了。
当电话铃声响起时,家里只有惠一个人。他疑惑地将电话开了免提,有一个温柔的女声询问道:
请问是伏黑佐助同学的家长吗?
这个电话彻底打破了伏黑家的平静。
当佐助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面的空气很不对劲。
津美纪和惠一起坐在餐桌边上,一脸严肃,看向佐助时,眼里面全都是沉重的情绪。
佐助看着他们两个的小脸摆出这种表情,只觉得又莫名其妙又好笑。
他对家人以外的人没那么容易放下心防,所以他还没跟津美纪熟悉起来,就问惠:出什么事了?
惠踌躇了一下,跟他说:佐助,老师跟我说你的身体
啊,你说那个体检吗?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件事吗?
佐助朝惠点了点头。然后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惠猛的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语气对着弟弟大喊:什么叫做没事?老师跟我说你要马上去医院检查,结果你回家提都不提吗?
如果她不给我打电话,你要瞒着我不告诉我这件事吗?!
上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惠还是在甚尔说他要再婚的时候,佐助被他的怒火搞懵了,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津美纪,女孩也是一脸不赞同,眼神中甚至还有了点谴责。
佐助: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两个在生气什么。
事情的最开始是这样的。
国小对每个学生进行了一年一次的体检,这一次的检查相当正式,包含了很多项目。
而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老师把佐助单独叫去了辅导室,拿着他的报告很忧愁地跟他说他的身体相当不好,低血糖、营养不良
以及哮喘。
老师也是用一种谴责的语气看他:你患有哮喘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之前不跟老师说呢?
而佐助也呆了,他不可置信地反问回去:哮喘?
佐助毕竟才有这副身体一年不到,虽然之前有过咳嗽气闷,但他还以为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小感冒之类的,就没有去管过。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哮喘。
老师把他的体检单递给他,叮嘱佐助一定要去医院看一看,佐助就随便几句敷衍过去了。
佐助想了想,觉得自己家好像也没有闲钱去医院,这几个病也都不是去医院就能马上治好的,于是回家也没有把这事跟其他两个提起。
没想到老师竟然会专门把电话打到家里来。
在惠对佐助生气之后整整两天,他们兄弟陷入了冷战的状态。
津美纪被夹在中间,十分为难但又不知所措,她既觉得惠确实反应有些过激了,但佐助这件事做得太不对,也不能怪惠这么生气,于是也跟着陷入了纠结之中。
但惠到底是舍不得他弟弟吃苦的,所以所谓的冷战就是他不给佐助好脸色,也不跟佐助说话,但该做饭做饭该洗碗洗碗,晚上兄弟俩照样睡一张床上。
虽然惠的冷战措施微弱,但还是颇有成效。佐助被惠冷落了整整几天,又看到津美纪这么为难,还是决定先跟惠说话给他服个软算了。
毕竟自己说到底比惠大了十几岁了,让一让惠也不是不行。
佐助这么想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日常根本是惠照顾他多一点。
于是在第三天的晚上,他们都爬上了床,佐助扭过头去问他哥哥:你到底在气什么?
惠先是不肯说话,他睁着他那双绿眼睛静静地盯着佐助,颇有一番你自己反省的意思,但大概是看佐助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惠只好开口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没有必要吧,家里面钱也不多,这也不是什么去医院就有用的病,我觉得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你这样是不尊重你自己,也不尊重我。惠打断了佐助的话,直勾勾地看他。
佐助一下子就愣了,他皱着眉反问回去:怎么就不尊重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哪天出事了怎么办?如果明天忽然我知道你晕倒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甚尔就是一个什么都不肯说的混蛋,你也要跟他一样吗?
惠的声音在抖,他青翠的眼眸也在抖,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可以清晰看见几分痛苦又落寞的神色。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是我对你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佐助几乎可以听见惠强忍的哽咽声了。他听着惠对他的控诉,第一反应是不解。
惠有这么需要我吗?
他其实还抱着对生命很随便的态度,愿意顺其自然,不自己去做点什么已经是因为惠说要守护他,他被惠打动了而已。
但佐助对活着这件事本身,还是没有什么欲求的。甚至在他刚知道自己有哮喘的时候,还很平静的想:
啊,说不定哪天就死掉了。
但惠也有津美纪了,应该没事吧?甚尔不见的时候他看起来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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