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这匹马发了疯了,手下人一时没拉住。马车外有人道歉。
老马似乎被拉走了,嘶鸣声越来越远,但仍然不绝。
金家兄弟不想得罪小王爷,忙说无妨。马车里坐的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姑娘,被撞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忐忑,谁知道马车里的病秧子,这一撞,会不会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出声道歉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高声说道:不管里面坐的是什么人,撞了人就是我们的不对。在下是江北王府上的管事,姓张,不知道马车里的人,能否移步出来,当面接受我的道歉?
金益忙称不敢。
如果说小王爷是江北的皇帝,这位张管事就相当于宫里的管事大太监,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子弟,怎么敢让人家道歉?
但张管事十分坚持,金益说不过,只好撩开帘子,想让金瑞出来说话。
他挑开帘子,就见百溪一脸震惊地看着金瑞,而他这个病秧子三弟,竟然闭着眼睛,怎么叫都叫不醒。
看见金瑞额头上的红色大包,再看看百溪的神色,金益了然。
他在心里唾弃金瑞,太不争气,连出来见人都不敢!
撞是撞到了,可绝对没有撞晕过去。
从小让下人养着,果然养的见不得人,这么好的结交权贵的机会,居然白白扔了!
金益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三弟,又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只能苦笑一声,同张管事道:我三弟身子弱,刚才撞了一下,人给撞晕了,无法出来同您说话,还望您别恼。
他说完,却发现张管事眼睛刷的亮了。
好好,特别好!张管事难掩激动欣喜神色。
金家几兄弟:
他们兄弟被撞晕了,这位管事到底在高兴什么?!
张管事看了看马车上的悬牌,金,可是同兴府金通判的亲眷?
金家几个兄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迟疑片刻后点头。
张管事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提高音量:里面的公子现在不见我也无妨,改日我登门道歉便是。
说罢,他竟然朝马车弯了弯腰,到了江北,总有见面的一天,告辞!
金瑞闭着眼装死,听见张管事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确实是装晕,因为不愿出去同人说话。
他常年待在庄子里,没怎么正经地见过人,礼数懂的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客套。
或许就是因为常年封闭,导致他总是忘事情。两年前的事,忘的干干净净,什么讨饭回来的事,他都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这两年的事,就是一间屋子两扇窗,四顿汤药三餐饭,还有满身的病痛。
他只求平平安安的活着,日子过得舒坦一点就行,至于权贵,他才懒得去结交。
装着装着,他就真睡着了。路过茶棚时,百溪又给他灌了两个汤婆子扔进被子里,手脚疼痛渐消,他舒舒服服睡死过去。
再醒来,马车已经到了祖宅门口。
睁开眼,他就见父亲金漠还有叔父金准都站在马车外,伸着脖子往里瞧他。
几个兄弟已经站在长辈身后,想必已经规规矩矩地行过礼了。
不好。见长辈不主动行礼,居然让长辈来看他,实乃不孝。
手缓慢抚上额头,他压低声音,虚弱地说:父亲、叔父恕罪,我是晕的不省人事,所以未能下车见礼。
说罢,他还装作想强撑着起身却又起不来的样子,真是又乖巧又孝顺。
叔父金准对他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他父亲金漠则毫不留情,晕的不省人事还能打着欢快的呼噜,我的儿子真是百年难见的奇人!
金瑞:
现在跪下来磕头,是不是已经晚了?
第2章识破身份
金家的祖宅比京城的宅子大多了。他们家祖上也是出过四品大员的,祖宅就是那个时候买的。
后来金家一辈比一辈不争气,家族逐渐没落,但祖宅一直没卖。
金漠带着子弟在京城挤小宅子,金准则在老家守着祖宅,算是不忘本。
老家宅子大,金瑞就没有被赶到庄子上住,而是被分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院,说是方便他养病。
虽然院子比别的兄弟的院子都偏,还小,可金瑞喜欢。
他就想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养病,越偏越好。
只是一点不好,住的再偏,只要在一个宅子里,就免不了要给长辈早晚问安。
昨天装晕丢了人,今天他早早就起来,赶着金漠出门当差前磕头问安。
天还没亮他就起了,不想,他的几个兄弟起的比他还早。他到正院时,兄弟们都已经陪长辈用过早膳,被下人护送着回去了。
迈进正院,下人们慌着撤走碗碟、准备马车,竟然没发现他这个瘦瘦弱弱穿一身灰衣的人,也是位需要招呼的主子。
没人理他,他就自己挑帘进屋,手刚碰到帘子,就听见屋里的长辈在议论他。
眼下就有这么一桩好亲事,知府家的庶姑娘,模样好,性情也好。要不是咱们金家在同兴府有根基,知府才不会舍得把女儿下嫁。
能同知府家结亲,确实是门好亲事。金漠沉声道,老大益儿、老二洱儿都已成婚,要是说亲,就该轮到老三瑞儿了。
大哥糊涂!瑞儿那是个什么不成材的东西,拿他去跟知府家结亲,那这高枝成亲当日,我们就算是攀完了。金准道,得寻个有出息的子弟,让知府大人看重,乐意提拔,咱们金家才算是后继有望。
金漠点头:二弟说的对,不能让瑞儿糟蹋了这门婚事。我会尽快让瑞儿成亲,好让知府家的亲事能落到老四思儿身上。
瑞儿二十出头了还没成家,是没人愿意结亲吧?
金漠恨铁不成钢道:那样一个废人,谁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原来我忙顾不上他,现在再培养也已经晚了,回头给他找个农户家的女儿,人干干净净,会伺候人就行,不必讲究什么出身门第了。
真要讲究起门当户对来,还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他如今事忙,哪有功夫再操心金瑞的婚事。
你几个儿子结的亲都比瑞儿好,难免让族人说嘴。依我看,不如在成亲前,喂瑞儿吃点东西,让他病重,再给他娶农户之女,族人也不会说三道四了。
金瑞抽了抽鼻子,轻轻放下帘子,转身走了。
他宁愿回去睡大觉,也不想再给人磕头问安了。
回小院吃了早膳,果然就有人送了药来,同他平时吃的药不一样。
为什么我的药变了?金瑞用勺子搅着汤药,垂着眼眸问。
送药的是金漠跟前得脸的邢婆子,知道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心中瞧不上这个跟下人差不多的主子,面上难免要带出几分不屑来。
哎哟我的哥儿,你只管吃。这药老爷亲自看过药方的,还能害你不成?
百溪是个傻子,还跟着点头。
金瑞无奈,他身边但凡有个精明的下人,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