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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点都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从锁秋宫走出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在他眼中不过一滩烂泥,烂泥不配叫他放在心上。唯独沈喑,段嚣很怕沈喑,怕他嫌弃自己,怕有朝一日,露出自己狰狞本质的时候,沈喑就不要他了。

他还害怕自己,害怕越来越失控的自己,情绪愈发疯狂,意气上来就忍不住想把一切摧毁,他很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疯了,做不对不起沈喑的事。

段嚣闭上眼睛,沉溺于黑暗,向后仰去,像山倾倒:无妨,在彻底失控之前,我已经留够力气结束自己。

这次,灵台从混沌转向清明之后,眼前出现的场景与折花山庄药宗的丹洞如出一辙,段嚣在这儿救过沈喑。

还是那个暗戳戳的洞穴,唯一光亮的来源的丹炉中的星点光火。丹洞的布局并不算逼仄,过道比较宽长,过道两边密密麻麻摆满了颜色妖艳的海情花。

海情花本身无毒,配合特殊医方可入药,但是植物本身却有着强烈的催生情绪和欲.念的作用,因为海情花也被禁止随意种植。一旦不慎被刺破皮肤,花叶当中的特殊物质瞬间就会渗入血液,引得这人情绪高涨,不得不纾解一番。

段嚣继续往前走,小心地避开那些海情花。

忽然,让他猛地顿住脚步的,是前面不远处传来的喘息声,细腻的声线压抑隐忍,空气中的痕迹欲盖弥彰。

段嚣一眼就认出,制造这些声音的人,正是沈喑。

他不由地怔住,有些错愕。

他记得,原先他在这里救下沈喑的时候,沈喑也中过海情花,无奈只好自己解决,但那时沈喑分明是背对着自己的,弄出的声响也很克制,当时也就隐约瞥见耸动的肩头。那个时候段嚣心无杂念,并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原景重现,沈喑却是露骨地正对着自己的,身前的光景全都一览无余,而且他似乎并未察觉到段嚣的出现。

如墨般的发丝散落肩头,细密的汗水引得三两青丝贴在脖颈上,漆色的眸子沾满水汽,明明已经咬住了下唇,却还是有细碎的声音溢出来。

段嚣快要疯了,头皮发麻,身边丹炉的焰火猛地旺了起来,映得眼前之人更加明艳动人,也引燃燥热。

沈喑忽然抬头,冲他笑了一下,一个撩人心魄的笑。

沈喑的目光一直落在段嚣脸上,随手折了一片海情花的叶子,故意看这个段嚣,嚼碎在嘴里,瓷白的牙齿碾过殷红的花叶:

过来,帮我。

段嚣缓缓跪下来,温柔地擦掉落在沈喑唇边的汁液,然后近乎暴烈地占据他,一遍遍地答应着他的要求,一遍遍地问他,满意了没有,换来连绵的泪水和呜咽。

其实从沈喑那一笑开始,段嚣就认出了这是梦,是魇。可这一次,就算被心魔魇住,他也不想离开。

客栈中,沈喑似乎做了奇怪的梦,陡然惊醒,发现身边的段嚣冰得惊人,几乎透着冷气。

连忙转身凑近他,伸手去探他额间的温度,却热得烫手。

沈喑慌了神,这是寒症发作的迹象,沈喑一早便知道段嚣身上带着隐疾,曾经见他发作过一此,没想着这次来势更凶。

记得上次,段嚣还会主动蹭过来,汲取热源,这次却是僵硬不能动,总之得先让他的身子暖起来,医学常识告诉他,人如果长时间处于极端低体温状态,轻则脑袋变傻,重则随时领盒饭。

沈喑揪起被他死死掖住的被角,猫进去贴着他,伸长胳膊环抱着,用身体的温度去暖他。

那边梦里,一切正热烈着,梦中的沈喑忽然就这原先的动作,缠上来拥抱他,雪白的侧颈正暴露在段嚣唇边。

段嚣露出森白的牙齿,毫不客气得咬下去,怀中的儿人发出叹谓声。

客栈里啊

段嚣你他妈是狗吗?

沈喑的手臂本来圈住段嚣的脖子,手背正落在他下巴壳前方的位置,没想到这个僵成冰块儿的人稍微融化一点,刚能动弹一点,张嘴就是死死一口,谁来解释一下这什么习俗?

关键他咬死了不撒口,沈喑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明显觉得伤口流血了,只是血珠儿还没能涌出来,就被段嚣灵活的口齿卷干净,又疼又痒。

沈喑气得想锤他,但是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下不了手,只能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像块儿肉一样被恶狗叼着。

梦魇中,腥甜解渴的口感过于真实,怀中的人儿反倒有些虚了,他似乎还听到一声喊叫,像是从旷远的天边传来的,他还听见有人骂他是狗。

梨花雨落惊寒夜,更漏堪破黄粱事。

段嚣醒了。

醒在一个温软的怀抱当中,全身僵硬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耳畔蜂鸣般的嘶吼也消失不见,灵台清明,心明如镜。(作话:也就是贤者时间。)

身后果然有人在窸窸窣窣地骂他,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自己干的好事,倒不如继续闭上眼睛装死,到没舍得把人家的手吐出来。

醒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倒不如继续装晕。他话少,不爱说也不会说,只是心中的欲望无论如何也不能言明,要让他违心去解释自己做了什么,对他来说也太难了。

他不着痕迹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说实话,沈喑这样贴着他让他很紧张,怕龌龊痕迹被发现。

到底还是少年,段嚣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还是因为一些不太绮丽的痴缠梦魇,只是梦魇当中有沈喑啊。

第37章

手背一直被叼着,现在已经不太痛了,刚刚那结实的一口,痛到麻木,失去知觉,沈喑差点咬着床单哭出来。

手手脚脚和后背都贴着,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沈喑明显感觉到段嚣冰冷僵硬的肢体有所缓和,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就像那天晚上的情形一样,但愿,如此以后,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虽然放心了不少,但沈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段嚣身上难解的寒疾令他如鲠在喉。

他视线可及处,只看见段嚣苍白的侧脸和玉白色的耳根,几缕细碎的头发乖巧地散在耳后。段嚣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尚未长开的骨架蜷缩在一旁,却早早地经历了那么多不可言说之痛,沈喑虽然不是尽数知悉,却也大概知道,在一个小孩心智最脆弱不设防的时候,他曾发生过很不好的事。

沈喑早就发现了,段嚣永远都是在受伤昏迷梦厄缠身的时候,更令人心疼,清醒的时候却总让人想揍他。

很矛盾,可他真的舍不得段嚣一直这样,被噩梦困住,像个没体温的死人,宁愿看他清醒的时候讨人嫌的模样。

沈喑轻启薄唇,没发出声音,心里的声音却清晰有力:

我一定治好你。

我一定护住你。

你缺失的温情我全都给你补回来。

沈喑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执着,人们总爱拿着哈哈镜审视自己,沈喑也不例外,所以得到的认知难免会有偏差。

他哪儿是一点点的执着,殊不知他的执着在别人眼中已经进化到顽固不化的程度,头顶上固执的标签放着金光。读书的时候,无论他的同学朋友还是师长前辈,一提到固执这个词脑袋里就会闪现沈喑这个人的形象,就像人们一提到金箍棒就会想起孙猴子一样。

他说到的事,一定拼尽全力做到。

哪怕沈喑现在弱小得就像风中柳叶,树下蚍蜉,连修行最基础的一步,练气的门槛都够不到,丹田当中空空如也,也敢扬言保护金丹后期的段嚣师弟。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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