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对于心神的损害过大,好用归好用,但却伤了点天和,这种丹药已然在许多代人中绝迹。
沈喑只在一些志怪里读到过这东西,心中升起了疑问。
以隐世的仙医十四阁为首,各大医修宗门纷纷停止炼制这种阴损的丹药,丹方也已不可闻。寻常人皆不可得,就算他是丞相之子,丞相也不过豢养了一些金丹的走狗,但是这种隐世不可闻的丹药,他是怎么得到的?
分明,上一次交手的时候,这小公子还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一堆金丹修士都不够给他擦屁股的。今天倒是突然能撑起个反派的样子了,手段高明不少。
沈喑不禁猜测,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别的人。
眼下的争端,真的只是些个不入流的宗门之间的争抢吗?沈喑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别是被人当了棋子。
但是这会儿局势未明,甚至自身难保,除了直觉,沈喑也理不出更多头绪。那人一副还不算完的样子,沈喑心里骂过十条街,算了,纵使千头万绪,也得先熬过今天这一劫再论。
喂
恍神的片刻,沈喑也被强行塞了一颗丹药。但它落在嘴里的感觉,似乎也不是丹药,沈喑没机会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他有意将那东西吐出来,可它好像长了脚一样,吐都吐不出,硬是顺着沈喑的喉咙滑下去,引得沈喑一阵反胃。
你给我吃的什么?
沈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腑涌动,七经八脉涨得发痛,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人像疯子一样笑起来:
仙丹,能让你□□的仙丹。
吃了这个,你这副身子,可就再也没办法故作清高了。
品相绝佳的空灵体,辅之以多味欲蛊当中势头最猛的这只蛊虫,岂不成就这世上最绝艳的炉鼎体质?
他踱步走到段嚣的身边,握住穿透段嚣手掌的那个匕首,又不解气地连带血肉旋了一圈,恶狠狠地:你这一刀,不白挨。
我说了今天不碰他,便不碰。
只是来日,待到欲蛊全然生效,你的沈师兄,恐怕早就成了欲.求的奴隶,只会眼巴巴想着求.欢了。
看着段嚣急火攻心的样子,那人得意极了:说不定下次再见时,你的好师兄正眼含春水,媚色天成,求着我弄他呢。
沈喑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蓄力,终于,手腕上的锁链被他挣段,沈喑见不得段嚣被欺负,积压在情绪中的愤恨变成一种爆发力。
甚至顾不上他体内的什么鬼的蛊虫,现在他只想这个人死。
把段嚣伤得那么厉害,他必须死。不单要死,沈喑要将他身上的筋骨一点一点抽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沈喑直接握住原本缠在他手腕上的锁链,当做武器,扑上来勒住那个小公子的喉咙。
低沉的声音分明就是来索命的:我日后怎么样尚未可知,但是你现在就要死了。
开心吗,高兴吗,那就,继续得意,以为就你懂点折磨人的下三滥吗?
好啊,今天便让你见识见识,沈喑只是自顾自地逼问,手上却勒得很死,根本没打算给他机会回答,等会儿,如果你还能说话,你可以说说,是你魔高一丈,还是我更胜一筹?
不多时,那人在沈喑手中挣扎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俨然出气多进气少。
沈喑下意识地,暂且松了松手,这么简单就让他死了起步太便宜。另一方面,沈喑还有些话要留着慢慢审他。
今天这局面不像是那些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随意编排出来的,如果这些蠢货是被利用的,那么沈喑想知道下棋的人是谁。
至少,他从哪里搞到的着许多种绝版丹药,总能问出个一二三四吧。多少得到个线索,继而顺藤摸瓜。
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权贵子弟,沈喑直觉得伤眼睛。
算什么贵胄呢,那人压根没什么本事,别说修真练气,怕是身子骨也早烂在温柔乡里了。
也就仗着段嚣重伤,内力尽失,估计沧海阁也曾对他夸下海口,说着地牢是如何固若金汤,说沈喑身上这特制的锁链是多么刀枪不摧。
沈喑放开他的脖子,他已经双目昏花,半天顺不过气,骂人的话都提不上气来说。
他试图扶着墙边站起身子,抄起个什么刑具偷袭沈喑。可是还没等摸到墙,沈喑手中九节的锁链成了条趁手的鞭子,破风而来。
铁链抽打在腿弯处,他的双腿直接被打断,膝盖硬生生跪在了地上。
也许是下意识保持平稳,他伸手撑地的样子,像是在给段嚣磕头一样。
乏味。这么快就撑不住了,一会儿再料理他,先救段嚣比较重要。
转身,沈喑看见满身是伤的段嚣。
他微微发颤的五指捧起段嚣的侧脸,五指落下的动作极轻,好像这人是肥皂水吹出来似的,一碰就要无影无踪。
段嚣,没事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我在,你闭上眼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带你出去。
沈喑小心翼翼地将锁链弄断,生怕扯到他那只受伤的手。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段嚣从刑架上抱下来,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沈喑握住段嚣那只没受伤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阵阵柔和的灵力沿着段嚣冰冷的手指缓缓汇入他的经脉。
可那涓涓细流,却似泥牛入海般,消散在段嚣体内,于事无补。
段嚣察觉到沈喑的不安,突然将沈喑的手握紧,阻止他继续输送灵力。顺势一带,沈喑半个身子都落在了段嚣怀里。
拥着鲜活可触的体温,踏实多了。
哪怕满目血污。
段嚣叹着气,声线温柔得近乎梦呓之人的呢喃:沈喑,我有点累了,让我靠着你歇一会。
沈喑在段嚣的背上轻轻抚着,指尖从他的后颈自上而下,捏过他脊梁上每一块骨节。他看着段嚣的脸,莫名想到了那句词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
他微微皱着眉头,清瘦的脸庞在段嚣眼前放大,沈喑盯着段嚣的眼睛,段嚣漆黑的瞳孔微微一锁,深深呼出一口气,还是会紧张。
沈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是一片细碎的柳絮的绒毛落在段嚣的眼睑,忽而凑近过去,轻轻吹一口气,纯白的绒毛像新雪融化在掌心一样消失不见。
一口气吹过来,段嚣的睫毛忽闪忽闪动了一下,沈喑也跟着眨了眨眼:你想靠多久,就靠多久。沈喑忍不住,在段嚣的眼皮上亲了亲。
但是现在,我先去宰个人。
沈喑起身,还没站稳,身体便出现异样。
他脚下有点虚,喉咙发紧,身子晃了晃。身上开始热起来,继而喉咙发紧,口干舌燥。
沈喑的后背冒出冷汗,情况不太好。他也只得硬撑着,不在段嚣面前表现出异样。
正当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沁人的药香。不慎呼入这香气,沈喑还没放下警惕,正想着叫段嚣掩住口鼻。
可是一息之间,这药香确实让他身体上异样的症状减轻不少。
沈喑不明就里,谨慎地看着远处。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道长朝这边走来,手执拂尘,身着青衫。虽不至于须发斑白,但是看上去也有些年纪了。精气神倒是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