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
所有人都在下头乱糟糟地喊着:我们不要施舍!让贵族们去死!那群强盗!
于是,戴维斯停了下来,直到所有人再次安静。
他的眼神慢慢地从每个人身上扫过:那么,现在我们再来说说为什么要起义?因为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因为我们只是想活得更好!但我们都知道!在王室和贵族的统治和盘剥下,人民永远只能被残暴地奴役在土地上,在日复一日地劳作中枯萎干涸,没有自由、没有幸福、没有平等!你们要继续过这种生活吗?
不要!不要!
所以,我们必须起义,必须推翻属于贵族的旧制度,重建属于我们人民的新制度!
大家不由自主地开始向前挤,想要一字不漏地听他的讲话。
也有一些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点儿惧意和担忧,但多数人的脸上都是一种激动、昂扬,乃至一种光荣的神色!
我的同胞们,已经到了改变的时刻!到了战斗的时刻!到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时刻!
戴维斯高声大喊:让我们铭记疯帽子老师的话今日由国王统治天下,而明日则属于人民!
人群爆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欢呼、呐喊着什么明日属于人民的话。
乔治的眼睛中还闪烁着泪光: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马科姆很温和却坚定地说:是真的,我们能做到,只要大家同心合力。
同一时间,王城。
杰米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封回信,间接促成了一场堪称经典的演讲。
因着太后的归来;因着萨菲尔伯爵被毒杀;也因着德莱塞尔大人的爆发
如今的王城仿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难以言说的混乱在内部逐渐酝酿,布满表面的裂缝也散发出了滚滚浓烟。
尽管谁都不知道这场爆发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但人人都已经感受到了那种隐隐的不安和未知的恐惧。
这天晚上,杰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及至快凌晨的时候,他才好不容易睡着那么一小会儿,却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上给惊醒了。
大人,起火了!
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仆人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报信。
杰米吃了一惊:什么?起火!哪里起火了?
那仆人忙回答:是德莱塞尔府!德莱塞尔府起火了。
我的天!杰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然后,他一边喊人去把马赶过来,一边抓了外套往出走。
又有几个仆人被吵醒了,乱糟糟地跟在后头,一副没头苍蝇的慌乱样子。
但杰米顾不得交待他们了,匆匆骑上马后,便往德莱塞尔府的方向赶了过去。
可等他赶到地方,德莱塞尔府已然化作了一片火海。
有一些人站在街边目瞪口呆地看着;
也有一些人似乎想要靠近救火,却又被大火烤得脸颊发热,一时犹豫不决
面对这样的火势,杰米同样束手无策。
他急得接连抓了好几个人问:德莱塞尔大人呢?有看到德莱塞尔大人的吗?德莱塞尔大人跑出来了没?
可那些人都只给了他一个苦涩的表情。
又有另一个稍早发现这场火的人说:回大人,没看到有什么人逃出来呢!唉,这火势实在太大了!
杰米忧心忡忡。
他一边让人去王城骑警队那边紧急求援,一边花钱募集人们去打水救火
如此忙活许久,又拖了好几个时辰,才勉强使得大火渐渐熄灭。
然而,哪怕火终于熄灭,德莱塞尔府却也差不多都完了。
断壁残垣、残砖败瓦
杰米呆呆地站在那,很是不敢置信的茫然样子。
如果说他对德莱塞尔大人有多深厚的感情,显然是不真实的。
可好端端一个相识的人,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却莫名其妙地葬身火海,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件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几日后,理查德召见了杰米。
这位极擅长搞小恩小惠的国王陛下甫一见面,便说:你瘦了,路易斯。
杰米似乎很惊讶:呃,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呢,陛下。
理查德国王很温和地说:事实上,我希望你最近没有太伤心,亲爱的。
杰米下意识地将眼睛移开,装出忐忑的样子:我也希望,但是陛下,您知道的,短短几个月,先是苏珊娜,接着又是父亲大人我实在唉,您能理解我吗,陛下?
他抬起头给了国王一个十分惨淡的笑容:厄运仿佛降临了这个家,妹妹、父亲,也许下一个就轮到我
别瞎说,路易斯。
理查德国王立刻皱着眉说:根本没有什么厄运不厄运的说法,哪怕有呢!我是一国之君,只要有我在,便不会有什么厄运找上你。
杰米忙装出感动的样子,谢了又谢。
于是,理查德国王咧开嘴,重新恢复了微笑的表情,继而状似无意地询问起来:对了,路易斯。德莱塞尔大人有没有留下些什么你知道的,他书房里其实是有一些关乎朝堂政事的文件
杰米心里琢磨了一下这话的意思,但表面上却遗憾地摇了摇头:整个房子都烧没了,什么文件怕是都找不到了。
一抹笑意来到理查德国王的眼中,但很快就消失了,转而是淡淡的惋惜表情:如此也没办法了。
接着,两人又闲聊几句后
杰米便告辞离开了。
只出宫的时候,不巧正碰上亨利公爵。
两人平日并不相熟,如今碰面,也只是对视一眼,互相点一点头,就错开身,各走各的路了。
路易斯这孩子看起来有些憔悴
亨利公爵一本正经地朝理查德国王眨了下眼:想来陛下见了,也是有些心疼的。
理查德国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很怀疑这个不安分的弟弟在隐射什么。
但他暂时也不想同亨利撕破脸,便只淡淡说:他最近是有些难过,但总会过去。
亨利公爵微笑着附和:是啊,一切都会过去,就像德莱塞尔大人那样
理查德国王是向来不喜欢将阴暗的事情摆在明面上说的,尤其还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说!
因此,他有些嫌恶地瞥了亨利一眼,可最终也没说什么。
接着,他们随口又聊起了别的事情。
理查德国王似乎忘记了亨利公爵适才的种种隐射和试探,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