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没有。徐诉拔心电导联的手一顿,淡淡地应声道。
施国梁听徐诉这么说,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谢禁庭帮着把李恩赐移到搬运的床上,然后,脱了手术衣。
王洋坐在旁边的手术凳上,看着谢禁庭的脚踝,开口道:禁庭,你没穿弹力袜(防止静脉曲张)吗?
忘了。谢禁庭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应声道。
这可不行啊,要记得穿啊,我之前也经常忘,曲张了以后,就不敢了,你看看。王洋说着,撩起裤腿,把弹力袜拉下来,小腿的静脉往外凸起,蜿蜒盘旋而上,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看着依旧有些吓人。
我下次注意。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体还是要照顾好。
对了,一舟,你也记得去买,早预防。王洋接着对谢禁庭身后的姚一舟道。
好的,主任。姚一舟笑着应声。
所有手术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谢禁庭颈椎痛的要命,僵着感觉都有些动不了。
王洋带着姚一舟已经先上去了,谢禁庭脱了手术衣,也准备上去了。
徐诉跟施国梁在收尾。
谢禁庭从徐诉身边经过的时候,徐诉察觉到谢禁庭眉头皱着,手按着脖颈,突然有点担心。
送走病人,徐诉快步往楼上走,谢禁庭还在换衣服。我我帮你按按吧。徐诉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谢禁庭听见这话,抬眼扫了徐诉一眼,应声道:不用了,谢谢。
徐诉敛眉,听见谢禁庭跟他说谢谢,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谢禁庭说完,把柜门锁上,然后把换下来的洗手衣扔进篮子里,上楼写记录。
今天晚上是顾景值班,谢禁庭上楼的时候,顾景正准备把火腿肠放进泡面里。
看见谢禁庭招呼了一声:吃吗?
不吃。谢禁庭应声,然后走到工位上坐下。
顾景接着对姚一舟道:小孩,你要吃东西我柜子里你自己拿啊。
嗯,好,谢谢顾老师。姚一舟正在做谢禁庭刚刚交代他的事情,听见顾景这么说,笑着应声道。
诶,你上次柜子不是空了吗,我添了点东西进去。顾景接着对谢禁庭道。
谢禁庭听见顾景这话,起身抬手拉开柜子,就看见码的整整齐齐的泡面。
谢谢。
害,你跟我客气什么。顾景话音刚落,就听见办公室电话响了。
顾景把火腿肠包装袋扔进垃圾桶,过去接电话:喂,心外。
哦,好的,我马上下来。顾景应声。
怎么了?谢禁庭开口问道。
妇科借床的那个,说体温和血压上来了,让我下去看看,我先下去了。
嗯。谢禁庭应声的同时,顾景已经走了,谢禁庭想起什么,偏头看了一眼顾景用《病历书写规范》压着的泡面,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景走了之后,整个办公室就剩下谢禁庭和姚一舟两个人。
谢禁庭正打字,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
姚一舟离电话近起身接电话:喂,心外。
急诊,叫急会诊,患者男,68岁,突发胸背部疼痛6小时入院,行心脏大血管MRI(磁共振)示DeBakeyI型夹层(胸主动脉夹层动脉瘤起源于升主动脉并累及腹主动脉,很凶险的情况。),既往高血压,血压150/75mmHg。
对方语速很快,姚一舟反应过来,连忙叫了谢禁庭:谢老师,急诊,急会诊。
谢禁庭连忙起身,走到电话前:喂。
对面的人把刚刚那段话重复了一遍,接着道。
患者疼痛剧烈用了吗啡止痛,然后用了艾司洛尔降压。
心脏彩超做了吗?
做了,主动脉瓣少量反流,现在准备去做CT。
报病危了吗?
报了。
好的,我现在马上过来。
谢禁庭应声,接着想起什么提醒了一句:送去检查前患者家属签字了吧?
签了。
好。谢禁庭挂了电话,连忙往急诊那边赶。
他按了电梯,等了好一会儿,电梯一直下不来,谢禁庭在电梯厅稍微等了一会儿,接着往楼梯口那边走。
谢禁庭快到的时候,就听见广播的声音响起:3号楼急诊CT室成人999(医院急救广播说明3号楼CT室有人需要急救,通知附近的医务人员快速进行抢救。)
广播一连重复了三遍。
谢禁庭听见这个广播,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跑到急诊CT室,他们还没进去做CT,在旁边的休息间里。
谢医生。急诊科的人正在气管插管看见谢禁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来一些。
谢禁庭走到患者身边,扫了一眼。
患者刚刚突然开始呕吐,意识昏迷,紫绀加剧,考虑主动脉夹层破裂。
当患者出现上述反应的时候,在场所有医务人员的第一反应是,主动脉夹层破裂。
肾上腺素推了吗?
推了,没什么反应。
阿托品1mg,多巴胺20mg拿给我。谢禁庭扭头,跟旁边的人道。
老爷子躺在床上,嘴唇紫绀很严重,意识不清,身体微微颤抖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主动脉夹层破裂,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谢禁庭一颗心揪着,给患者注射抢救药品。
阿托品和多巴胺推了之后,患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皮氧和心率已经开始下来,三分钟不到,心脏已经停跳了。
所有人都在旁边站着,沉默着,(一般严重的主动脉夹层破裂之后所实施的抢救为象征性抢救),所有人都知道救不过来了。
四到六分钟以后,患者脑电活动完全消失,急诊科医生心情沉重地看了一眼时间,开口道:死亡时间,2点06分。
谢禁庭看着,开口问道:患者叫什么名字?
鲁牧。急诊科的医生应声。
谢禁庭走到门前,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门出去。
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男人听见动静,连忙上前,急切地问道: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谢禁庭喉咙哽了哽,接着开口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老太太的啜泣声,可能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她的哭声听着特别碎,哭起来气都有些喘不上来,嘴里还喃喃着:老伴啊
谢禁庭听见这样的声音,只觉得揪心。
手被另外一双手握住的时候,谢禁庭愣了愣,过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抬眼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黑白交杂,穿着很干净,手上都是岁月的痕迹,她很瘦,手上血管都有些突出来,握着谢禁庭的手,谢禁庭莫名觉得她的手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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