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爻无言地看着他。
虽然我也不在意生活清不清贫,就算怎样都是能够生活下去的,只是她死了。她连药钱都买不起,就躺在床上断了气,我放学回家,就看见家里躺着一个死人。段书亦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似的,然后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来了,为首的那个人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恭喜,你以后要姓段了。
很奇怪对吧,一个小孩的妈妈刚去世,其他大人对他说的话竟然是恭喜。段书亦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讽刺又冷漠,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幽默,你不觉得么。
陆钧爻不知道该说什么,让朋友扯开自己的伤口来安慰他,让他有些过意不去,但偏偏段书亦的语气又满不在乎,陆钧爻感觉要是自己说了些安慰他的话反而会刺伤他。终于,思考了很久,陆钧爻只能憋出一句小学生似的话:等会儿放学去哪玩?
这个转折颇为生硬,段书亦愣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等等。段书亦低头查看了眼信息,看完后一脸烦躁地放了回去,今天不能和你在外面溜达了,我得早点回去,有人等我。
陆钧爻看着他的臭脸,试探性猜测:你哥来了?
段书亦叹气: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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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之后,段书亦拎着包在外面转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才回自己租的屋子,到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段家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确实还算可观,能在学校附近租到还不错的房子。大部分时间是他一个人住,偶尔陆钧爻和他爸打架了之后会跑过来,也有极少数突发情况,比如今天
段书亦打开屋门,就看见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他的狐朋狗友,嚣张地霸占了这个屋子的客厅。他哥哥段言才没比他年长特别多,大学刚毕业从国外回来,在段家的公司工作,但比较游手好闲,而且有这间屋子的钥匙,每次来这个城市玩都会擅自住过来,段书亦虽然并不欢迎,但毕竟吃住都是用的段家的钱,也不敢忤逆什么。
怎么这么晚?
段言才用余光瞥了眼门口,客厅的几个年轻男人便全部扭头打量着段书亦,笑得意味不明。
段书亦放下包:在学校自习。
段言才偏了偏头,用眼神示意:缩在门口做什么,过来。
段书亦迟疑片刻,慢慢走过去,结果被段言才伸手一把握住了手腕,被拽到了他的旁白,差点没坐稳。
学习?听说你成绩很好,看来真的很努力了。段言才揽过他的肩膀,手捏着他的下巴,轻佻的嘲笑了几声,朝其他人挖苦道,你们知道么,听说他那个当□□的妈临死前,跑到段家来磕头,说这个孩子特别优秀,是个好孩子,希望段家以后能接受他,哈哈
沙发上的其他人跟着笑起来,每一个笑声都砸在段书亦的神经上,他感觉自己额头的血压都在皮肤下跳动,手指攥着裤腿,微微颤抖。
优秀嘛,倒是没看出什么,但是我最近发现,他这脸长得是确实不错。段言才捏着段书亦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看来你那早死的娘也留了点不错的遗产给你嘛,可惜是个男人。
段书亦心想有什么可惜的,难不成如果我是女人你还想把我怎么着还是,但他又转念一想如果是段言才还真有可能干出各种畜牲事情,毕竟和他姐姐不同,段家就一直很偏爱这个儿子,估计是从小就被惯坏了,所以一直以来干的混账事也不少。
唉?言才你不知道吗,其实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哦~旁边的人插科打诨似的调侃了一句。
哦?我倒是也听说过段言才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气定神闲地反问,不过我倒是还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玩法,你有?
段书亦突然紧张起来,背上浸出了层层冷汗,他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的话题,莫名地有种恐惧感,身体下意识想站起来,结果被段言才一只手摁住了。
我倒是有啊,而且外面出来卖的都没有你弟弟这种姿色,我们可以把他
不过他好歹也是我弟弟呢,也是姓段的。段言才的手臂压着段书亦的肩膀,将他搂着,却压得让人有些难以呼吸,我倒是能随意把他当玩具,但你?
他冷笑一声,眸色一暗:你是什么东西啊,也想玩他?
那人突然慌张:不是,我
要不这样。段言才又重回嬉皮笑脸,捏了捏段书亦的肩膀,语气阴阳怪气又不正经,你下次要是能拿什么好处来交换,我把他送给你玩俩天。
哈哈哈
这样的玩笑时间持续了很久,不仅言语下流,期间还有人一直用露骨的垂涎眼神打量着他。段书亦精神疲惫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恶心,他倒不是恶心同性恋,只是恶心这些张牙舞爪着从言语、眼神和动作体现出来的性骚扰。
段书亦借口去了趟洗手间,洗完脸后撑着洗手台松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了录音笔。
这支录音笔是段书亦买来防范于未然的,毕竟之前段言才就一直喜欢找他的茬,但段书亦也是没想到这一次会扯到这么成人□□的方向上去,难道是因为他今年身体迅速发育,模样长开了,变得更好看了,才让段言才生起了这种念头?
不过,他觉得段言才只是想言语羞辱他,还不至于真的做什么,毕竟他再怎么势微,也是姓段,父亲每个月给他一万多生活费,不是为了让他在外面被男人侵犯的。但他还是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就录下来。
先把留存着证据,再谈报复。
段书亦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色,竟有些佩服自己的冷静。
他从洗手间回来,看见段言才他们在一边喝酒一边打桌游,似乎正在兴头上,没有理会他,便收拾了一些东西,悄悄从正门溜出去了。
段书亦边走路边查看手机,发现与往常不同,陆钧爻并没有给他发什么消息,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陆钧爻家附近打算去找他,看见一辆救护车从他身边经过,顿时产生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他往陆钧爻家的方向跑,看见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陆钧爻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连忙走上前,拍了拍陆钧爻的肩膀:陆钧爻,你怎么了,刚刚我看到救护车,不会是从你家
陆钧爻茫然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路灯,看清是段书亦,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我妈病了。
段书亦疑惑:啊?很严重吗?
陆钧爻情绪有些低落:自从上次我打完架之后,她这几天就一直在咳嗽,刚刚她一直咳一直咳,没喘来气差点晕厥过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家里来做打扫的阿姨喊了救护车,然后我爸回来了,他不上我跟着上车,把我撵下来了。
段书亦跟着坐在他旁边,安慰道:这肯定不是你的错,别瞎想,之后再去医院看她吧,我陪你。
陆钧爻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实在是不想待在屋里了,有我哥在,乌烟瘴气的。段书亦叹了口气,起身,先不说这些了,你家现在没人对吧,给我弄个地方吧,你房间能用吗?
陆钧爻跟着起身:你想干什么?
段书亦示意性地拎了拎包,一本正经:还能干嘛,学习啊!你不考大学的啊?
陆钧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