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明显的低落,即使笑起来的时候,也显得有些生硬,跟以往笑起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周行收回了自己的手,凝视着他说道: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没必要勉强自己的。
顾修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撑不下去的似的垮了下来,他喃喃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顾修垂着头没说话。
周行问道:你有看你阳台上的花么?我昨天从外面走过,看到其中的一株发芽了。
顾修没注意到,他勉强提起精神问道:是么?我一会儿回去看看。
周行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无端的感觉有些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顾修,怎么样才能让他感觉好一点儿,现在,与他说话,似乎都成了在难为他。
让他从难过的情绪之中勉强抽出精神来应付他的话。
周行没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次沉寂了下来。
良久,顾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似乎将阴霾的情绪带给了周行,房间里的气氛无端的显得沉闷。
他果然不该这个样子出现在周行面前。
快乐的情绪传递给他人,带去的仍旧是快乐,而负面情绪传递给他人,却只会将人拉到阴云之下。
他不该将这样的情绪带给他。
顾修站起身,我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周行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让顾修一个人独处,也不知道独处是否会让他感觉更好些。
周行只沉默的看着顾修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缓慢的抽出一根烟,而后拿起手机打给了谢杰。
这段儿时间顾修似乎玩得开心,给谢杰回复的消息总是寥寥一言半语。
谢杰开始的时候感觉顾修的情况不太对劲儿,有些担心他是犯病了,直到后来给周行打电话,确认他这段时间不仅没有犯病,反倒是过得很好之后,才放心了下来,这两天他甚至都没有再打扰顾修。
这个时候接到周行的电话,他略微意外。
周行问道:你有顾修主治医师的电话么?
谢杰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问道:怎么了?顾修他犯病了?情况很严重?
周行沉默着,他不知道顾修现在的情况算不算严重,他只知道顾修的心情不好,情绪很低落。
谢杰叹了口气,片刻后道:我没有他主治医师电话,我是通过其他方式得知他情况的,之前咨询的也只是我自己认识的一个心理医生,不是顾修的主治医师。
周行眉头微皱,他原本想要通过谢杰对顾修的病情多些了解,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谢杰继续说道:我之前的时候就一直担心顾修的情况,现在来看果不其然出事了,果然还是不应该让他离开的。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不行我就只能想办法把他强行带回来了。
谢杰,你没有权力强行对他做什么。
我只是关心他
周行再次打断谢杰,他是人,不是物品,不应该被安排,你不能打着关心他的名义,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对他做什么。
谢杰没想到周行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愣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不是,周行,你怕是没理解顾修现在的情况,顾修他得的不是其他病,而是抑郁症
抑郁症你知道么?这属于精神类的病,他有的时候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你要知道,即使在法律层面上,精神病人在犯病的时候做的事情都是不受制裁的
你别这样说他。周行忍不住道。
他一直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好,不太能理解顾修为什么会对谢杰隐瞒自己的病情。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他几乎都忍受不了谢杰这样说话,更何况是顾修了。
顾修他只是心情不好,他很清醒,他不是精神病,他也没有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我们不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强迫他做些什么。
抑郁症就是精神类的疾病,周行,这是事实。
周行攥紧了手,他下意识的想要再次反驳谢杰,他心里不认同这样的话,但一时间却说不出反驳的言论。
他想起顾修之前跟他说的,从高中开始他就被诊断出了抑郁症,而后一直到了大学,最后在大二的时候,因为病情加重,他被迫辍学。
如果连谢杰都这样看他的话,那其他人呢?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为抑郁症去污名化,而过去呢?
在十年前的时候,他顶着抑郁症的名声,他是如何生活的?
这些年,他吃过了多少苦?他是怎么承受着异样的眼光,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他一路走来又承受了多少?
这么想着,周行只觉得心里越发的难受,越发的心疼顾修。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周行才继续说道:顾修他什么都没有做,不需要带他走,他只是看起来不太开心。我只想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一点儿。
谢杰愣了一下,没想到周行会这么说。
这段时间以来几乎都是他因为顾修抑郁症的事情主动的联系周行,周行几乎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给他打过电话。
这次周行打电话过来问到这件事,他只以为是顾修的情况严重到了一定程度,却没想到他会拒绝让顾修离开,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行继续说道:你帮我问问你的那个朋友,我该做什么,或者有没有这方面的书籍推荐,我想更多的了解一些这方面的情况。
谢杰迟疑的问道:顾修的情况真的不严重?
周行听谢杰这么说,觉得自己刚说的话到底是有些过于绝对了。
他不是医生,不能代替医生做出任何的决断,顾修的情况到底好不好,严重不严重,这些不是由他说了算的,应该由医生来诊断。
他只是觉得,顾修并非是谢杰嘴里说的那样,他很好,只是心情有些低落
最后周行把顾修的症状跟谢杰形容了一下,让谢杰咨询的时候代为一起咨询。
电话挂断之后周行看向顾修关着的房门。
顾修想要离开的话他不会拦着,但至少该是他自己想要离开,而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强制性的带走。
而且至少也该等他腿好了之后再离开
他现在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回去之后谁来照顾他呢?
他想到顾修之前问他:我看起来就是个矫情又没人照顾的可怜虫是不是?
周行的心更沉了几分。
顾修他不是矫情又没人照顾的可怜虫,他愿意照顾他,也想一直照顾他,只要顾修愿意
周行等待着谢杰的回复,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面前的烟灰缸里不知不觉间已经捻灭了好几个烟头。
他盯着烟灰缸,突然间想到了自己之前说顾修的话,可见人都是说别人的时候容易,自己做起来的时候难。
他让顾修不要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而到了现在,他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他将手上的烟捻灭,他不该这样,他该起个好的带头作用的。
这么想着,他拿过了一颗糖含进了嘴里,不再抽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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