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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必安:死神阁下,先天神祇能与人共情,是很难得的事情。我见过两位生为冥神却悲悯世人的神,一位是你,另一位是阎王殿下。

塔纳托斯无言。

他低头看着屏幕,久久不知道该打什么字,直到屏幕上又跳出黑白无常一大段话。

谢必安:我和老黑只成神千年,华夏历史何止千年,从历史还没有被记载起,人类就已经存在。在北宋以前,那些魂魄都是阎王殿下亲自勾的。他约有数万岁,勾过的魂远胜于我们。

范无救:我和小白刚来地府时,阎王殿下说感念我们重情重义,让我们做勾魂无常,他累了要歇会儿。我当时重点全在前半句,后来勾多了魂,见多了世间悲欢离合,才明白阎王殿下那句累了,大概是真的很累了。

范无救:我们华夏的无常将至,便等同于西方的死神来临。我们问过阎王殿下,为何勾魂使唤作无常。阎王殿下说无常就是世间所有无法永恒,终究难逃一死,终要消逝,世事变化无常,能够永恒不变的唯有变化。若能明白,就可放下执念,重入轮回,因而无常之责是将亡魂引入轮回。

谢必安:凡人最初本无来世,只有今生。恶人遭不到报应,化为恶鬼继续为祸人间,好人得不到善终,孤魂也要遭恶鬼吞噬。神仙高高在上于天庭,不肯开眼看人间。神明永生,是超脱世事的存在,本不该有七情六欲,插手凡间事,否则就是触犯天规。阎王殿下本为天神,却看到人世的苦厄悲喜,自行领悟掌控因果之力,从云端堕入幽冥,建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六道轮回,将万千恶鬼镇压于忘川地狱,为好人书写圆满来生,为此不惜满身业障,于无间地狱被业火焚身千年,方能与天道争天命。阎罗本是天神,却被世人误当恶鬼。

谢必安:如果世上有谁最能与你感同身受,不是我们,是阎王殿下。

第64章地府

小白,你这是帮阎王殿下追媳妇儿呢?范无救惊讶谢必安竟然打了这么多字,这可不符合他一贯冷淡的个性。

阎王殿下孑然一身数万年,有个知心神也挺好的。谢必安垂眸淡淡道。

他看得出自家上司对西方死神上了心,但聊天时也发现塔纳托斯沉默内敛,恐怕还没回应阎罗。谢必安琢磨阎王殿下并不是会卖惨的性子,估计不会将过去那些伟大又惨烈的壮举告诉死神,干脆由自己说出来,也能让塔纳托斯对阎王殿下多些好感。

他和老黑能够成事,西方小爱神丘比特功不可没。有时候顺其自然往往会错过许多,倒不如用外力推一把。谢必安也是真切希望阎王殿下可以不再寂寞,他独自背负的远比他们要多。

那是挺好,阎王殿下和西方死神要真能成,就是一桩东西合壁的佳话,我们也算当了一回月老。范无救点点头,那我们可得继续努力和塔纳托斯打好关系,倒不是为了百万冥币和那套超一线市中心地段的房子,主要是和塔纳托斯聊下来他真的很不错,和我们阎王殿下般配。

谢必安瞥他一眼。

范无救:好吧,房子也很重要,多一套婚房难道不好么?说起来咱们阴间阳间的结婚证都领了,什么时候办婚礼?

谢必安别过脸:随便。

范无救笑着过来亲他:这事可不能随便,一定要挑个黄道吉日。

谢必安躲了两下,没躲开,干脆转过头迎合。范无救按住他的手腕压下去,手机从手上滑落掉在床头,无人理会。

_

群聊从黑白无常发那一大段话之后就突然冷场,半天没有新消息跳出来。

塔纳托斯哪里想到他这两个群友聊着聊着就滚到床上了。不过这会儿是深夜,小情侣办事也正常。

他盯着屏幕上那些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第一次认识阎罗似的。

印象中的阎罗长了一张疏朗清隽的脸,气质也很高雅华贵,偏偏一开口就现了原形。那个男人总爱含笑打趣他,语气轻佻逗弄,但又称不上不尊重,不能让塔纳托斯亮出镰刀痛痛快快打一架。言语戏谑间塔纳托斯往往招架不住,只能红着脸哑口无言。

他以为东方的阎王就是这么个散漫不羁的性子,谁知道从黑白无常的话里,了解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西方没有轮回转世之说,他是从阎罗这里才知道,东方人有来生。他以为是东方的天道让众生得以轮回,原来不是。

是阎罗给予他们新生。

远古的人们盲目崇拜神灵,尽管高高在上的神灵并不会拯救他们。阎罗本是九天之上最为强大的天神,众神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尊称一句上神,本可什么都不用做就过着受凡人敬仰祭拜的生活。

他是唯一看到人间不公,听到凡人祈祷,下凡拯救苍生的天神。

天规不许神灵插手凡间,他从天庭永坠地狱,开辟地府,舍去天神之尊,化身万鬼之王。天道不让众生各得其所,他便掌控因果报应,自创法则,宁受业火焚身,也要秉公执法。

在那个人类还没有创造出文字的时代,救世天神的功勋不被记载。后来被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是连人间三岁小儿都闻风丧胆的阎罗王。

无人知道他改变了人间。

塔纳托斯微微出神。

他想,阎罗看到人间不公,就去改变这人间。哪怕因此从一位无忧无虑不问世事的天神,变成终日与亡魂为伴看尽世事的阎王,将那些本不必承担的责任尽数揽到自己身上,为此坚持数万年,还要受世人惧怕误解,仍能保持洒脱不羁的模样。相较之下,逃避厌世的自己,是否过于怯懦了呢?

他很想去找阎罗问一问,问问阎罗是怎么想的。

怎么能这样坚持数万年,还能

还能那样热爱人间。

_

塔纳托斯站在客厅里,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

就因为那一个冲动的念头,他想去找阎罗询问自己的困惑,可当看到阎罗紧闭的卧室门,那一丝冲动顿时消散。

他还是没有敲门的勇气。

就算敲了门,见到阎罗,也很难把问题问出口。这个问题毕竟太过深入,一旦问出口,就将自己的心事也一并道出。

对于社交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临到头他又想退缩。

塔纳托斯在客厅里站了会儿,决定回卧室继续睡觉。

这时阎罗的卧室门却开了。

阎罗披着长发,仅绑了一根发带在脑后,模样很疏懒。他手里拿着两个茶杯,略微惊讶地看着塔纳托斯:小死神,这么晚还在客厅?

要知道小死神很少主动离开卧室。

塔纳托斯默然,找不出借口,干脆以沉默应对。

阎罗自动给他找好借口:你也是渴了想喝水么?

他见塔纳托斯手里没拿杯子,没事,我有两个杯子,我给你泡杯茶。

塔纳托斯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白开水就行。但阎罗已经动作很快地拿出茶叶,塔纳托斯只得闭嘴。

两神在茶几前席地而坐,塔纳托斯静静看着阎罗泡茶。

阎罗泡茶的工序很精确,举止很优雅。修长如玉的指节攥着白瓷茶壶微微倾倒,开水倒入杯盏,茶叶沉浮。他长发披散,薄唇淡红,隽雅的眉眼在茶烟袅袅中明暗不清。

除了偶尔出门时会换一身时装,阎罗日常装扮都是汉服。要不是有时逗弄塔纳托斯时太不正经,瞧着也是位非常有东方韵味的高雅美男。

阎罗泡好茶,将一杯推到塔纳托斯面前:请用茶。

塔纳托斯接过喝了口,觉得苦,很快又放下了。

他觉得他还是适合白开水。

阎罗倒是在很优雅地品茶,以袖掩面,举手投足都很有韵味。

塔纳托斯盯着博古架上的花瓶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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