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识时务,立刻说:是我。
顾以羡哼了一声,燕归确实一直抱着没撒手,但她现在心里却又忍不住开始乱想。就像燕归说的,是她沉迷燕归身上那特殊的让她迷恋的熟悉味道,然后就忍不住先动手动脚、忍不住一次次接近。燕归每次都没有拒绝,反而还会接纳自己,这让她产生了无论做什么对方都会包容接纳的感觉,然后觉得她应该也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可顾以羡其实心里没底,万一只是误会呢?万一人家根本没这个想法呢?不然的话,为什么燕归从来都没主动过?
又陷入了这个纠结的死胡同,顾以羡的情绪明显低了下来,她搂着燕归的手臂力道松懈,微微垂着眉眼,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燕归敏锐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抱着她动了动,整个人坐在桌子上,盯着她问:怎么了?
顾以羡神色恹恹,道:没有。
燕归不太信,追问:有心事?
顾以羡被她一本正经的询问和关心整的更加心乱,整个心思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理不清楚。
她烦躁就想发火,这要换别的事别的人,她一准儿已经暴躁了。但现在不同,她在燕归面前脾气收敛,特别能忍,心烦也不怎么表现出来,压着想发火的情绪,只说:没有,可能是没睡好,今天又去现场跑了一圈,有点儿没精神。
她确实是没精神的样子,燕归默了默,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反正没再问,只是环着她的手往上移,在她后颈处停下,然后轻轻捏了捏。
给你按一按?
燕归动作轻柔,手指按在顾以羡的后颈上,让人浑身颤栗。纷乱的心绪还在四肢百骸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但顾以羡的烦躁却奇异的平复了许多。她无奈地暗自叹气,又觉得燕归确实是在意自己的。
感情太复杂,像一团没有线头的乱麻,理不清,顾以羡每每陷入其中纠结不已,最终又只能干脆直接得出个结论,放弃整理思路。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燕归的手指还在顾以羡后颈用力按压,不得不说她手指真的灵活,还挺有劲儿,巧得很,不愧是拿手术刀的法医。顾以羡被她服侍的很舒服,还真的满足地阖上眼睛,微微侧头靠在她肩上。
顾以羡闭着眼睛,一边感受着燕归在自己脖子上的动作,一边想象着大法医握着手术刀肃穆庄严的样子,忍不住就勾了勾嘴角。
燕归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立刻又察觉到了这人的情绪变化,问:又笑什么?
顾以羡实话实说:想你这双手拿着手术刀时那么正经严肃,现在用这双手给我按摩,就觉得还有点儿荣幸。
燕归一时无语,最后道:哪有人把自己跟尸体比的?
顾以羡:妈的,她就没见过燕归这么不解风情的木头!
顾以羡又气笑了,她从燕归怀里退开,还忍不住推了这人一把,嗔道:你这种木头疙瘩闷葫芦,为什么还能有人看得上呢!言外之意就是老娘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燕归也跟着她笑,笑得还有点儿傻。她没接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管它为什么呢,反正顾以羡看得上就完事儿了。
两人后来就坐在办公室里聊天,燕归把百叶窗拉开,她们不会再做什么,自然也没必要一直拉着窗帘,到时候有人过来找的话,反而说不清她俩躲在办公室里一直在干什么。
过了下班时间,顾以羡用手机看着外卖,准备买晚饭。检验科这次的动作很快,陈冰拿着材料过来的时候,顾以羡连吃什么都没选好呢。
燕科长,你送来的那份现场洗手池里的血液样本里,检测出了两种血液DNA。但是现在有个麻烦的情况,这个血液样本实在是太少了,经过了水的大量稀释,想要把两种DNA分别提取出来分析已经很难。
燕归蹙了蹙眉,这等于说是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但这个证据实际上能不能真的得到还是个未知数,如果DNA无法分离出来的话,就不能确定哪份是属于死者和凶手的,便无法和凶手的DNA进行同一认证。
陈姐,麻烦你了,尽量吧。
陈冰点头,道:我会尽量去做,但是别抱太大希望。还有螺丝刀上面检测出了不属于死者的指纹,我在库里面把指纹过了一遍,没有匹配上的。
螺丝刀上的指纹姑且也算是一条线索,但不能作为决定性的证据,毕竟不是凶器,无法用它下结论。
陈冰离开之后不久,江望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看见燕归便说:燕老师,我们做了影显之后还原出了凶手杀人之后在屋内的行动轨迹,主要是集中在小楼梯下面和洗手间内,但是由于他做了处理,所以没办法提取到有用的足迹证据。
燕归问:那室外呢?
江望遗憾摇头:那天雨下得挺大,我们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说着他看向沉默坐在那的顾以羡,道:顾队,您队里那两个兄弟已经下班回家了,多亏他们留下帮忙,不然外围的勘查工作我们不能这么快完成。
顾以羡冲他颔首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燕归让江望把该送去化验的先送去实验室,然后就可以下班了。
江望走了之后,顾以羡站起来问燕归:下班么?外卖也没点,咱们出去吃吧?
燕归点头同意,收拾了办公室之后两人一起离开。
死者的儿子谷玉树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人,任悠然在案发现场对面的一栋小楼里见到了他。
谷玉树把任悠然迎了进来,他眉眼间凝着很重的悲伤,眼睛有点儿红,应该是哭过了。见到任悠然之后他情绪也没有太大起伏,只是给她倒了杯白水放在桌上,然后说: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前天我还过来陪我妈吃过饭,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才两天就这样了呢?
任悠然从警多年,见过的受害人家属数不胜数,他们基本都会说这句话,但任悠然听着永远不会觉得麻木,她总能从这些家属身上感受到悲伤,然后让她也觉得沉闷压抑。
任悠然不擅长安慰这些家属,面对谷玉树悲伤的情绪,她也只能干巴巴地说:谷先生,请节哀。
谷玉树扯了个苦笑出来,他蹭了蹭眼睛,正色道:让您见笑了。只是我爸死的早,我妈一人带我长大很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能享享福了,偏遇到这种事对了警官,有什么我能帮您的么?只要能尽快破案找到害死我妈的凶手,我什么都可以帮。
任悠然心底松了口气,感谢谷玉树及时进入了正题。
首先,还是想问一下,谷先生昨晚在哪里做什么?
谷玉树眨眨眼,十分惊讶地看着任悠然,反问:您这是在怀疑我吗?
这个男人很聪明,任悠然也没打算跟他打太极:是这样的,我们需要排除一切的可能。谷先生,案件才刚刚进入排查阶段,原谅我们怀疑所有人和事,只要是相关人员,在排除嫌疑之前,全部都可能是嫌疑人。我直接问你,也是例行公事的排查,希望你配合。
谷玉树听罢脸上的惊讶褪去,说道:我能理解。昨晚的话,我在我岳父家,昨晚都住在那边没有走,跟我太太一起。我今天早上从岳父家直接去的公司,我太太和岳父岳母都可以作证。
任悠然记录下谷玉树的说法,并询问了他太太和岳父的联络方式,方便之后进行核对,谷玉树都十分配合的提供了,没表现出一丁点儿不耐。
任悠然本身对谷玉树也没有太多怀疑,于是便直接往下进行:你母亲生前有没有跟什么人有过过节?
谷玉树听了之后蹙眉凝思,他仔细思考着,我不觉得她会跟什么人结仇。我妈是个很热心的人,而且脾气还很好,从小到大她跟左邻右舍关系都很好,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对了,她还经常帮助别人,开了这个棋牌室之后赚了一些小钱,这不,这栋小楼就是她新租下来的,准备在这边再开个小茶馆,把生意扩大一下。她手里有些积蓄之后,跟她熟识的人有时候跟她借钱,她也二话不说都借了
任悠然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借钱?你说有人跟你母亲借钱,而且有很多人?
谷玉树摇摇头,道:那倒是不多,都是些我们老家的亲朋好友。
你们不是滨河本地人么?
是,不过我们是平陵县的。谷玉树清了清嗓子,道:我后来在京城工作有了些积蓄,这才把我们妈接到滨河市内来生活。
任悠然听出来了,是穷小子翻身的励志故事。她对这个故事不太感兴趣,让她感兴趣的是管刘凤借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