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都是人家送的了,怎么人没到?
任悠然嬉皮笑脸地说:不方便,下次带她上家里看您去。
常国庆不知道她女朋友是谁,问: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任悠然:她是个明星,咱厅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这下常国庆明白了,瞪大眼睛看看她,问:有照片么?
有的!任悠然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夏之晴的照片,是某次参加活动时饭拍,任悠然自己逛微博的时候收的。
常国庆拿过她手机看了半天,啧了一声:这么漂亮。配你可惜了。
任悠然听得出他在说反话,笑着附和:确实确实。
她叫什么?常国庆妥妥一老干部,不关心娱乐圈,看见夏之晴只觉得漂亮,对她是什么明星完全没概念。
任悠然:夏之晴。
常国庆用电脑搜了夏之晴的资料,百度百科上长长的简历闪瞎了常老的眼,他虽然不懂,但看网上的内容这么多,也知道应该是个有名气的明星。
常国庆看看电脑,又看看任悠然,视线来回几次,终于绷不住了,笑开了花:臭丫头!真有你的!这么争气呢!
任悠然也咧嘴笑了。
叔侄俩对着笑半天,跟两个乐呵呵的傻子没两样。
俩人笑够了,常国庆迫不及待把桌上的茶具洗刷干净,然后把任悠然带来的龙井茶泡上。
任悠然笑他:叔叔,您不至于这么急吧?
常国庆白她一眼:你懂什么?侄媳妇送的茶,能不急么?他美滋滋地泡茶,说:下次找个时间带侄媳妇来家里坐坐,你婶婶惦记你呢。
任悠然乖巧答应:知道。
常国庆不信她,她现在的信誉值非常低:别光说不做!年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月了?
过年是二月,现在都五月下旬了,任悠然理亏,讨饶道:叔叔我真错了。这不是之前一直有案子么。我这回肯定说到做到,回去我就问她之后的通告,休息了立刻带她去看您和婶婶。
她答应的痛快,完全忘了夏之晴连她爸妈都还没见过。不过常国庆不管这个,听她承诺下来,眉开眼笑。如果他要是能比老任更早见到悠悠女朋友,那他就要横着走!还要打电话气气老任那两口子!
叔侄俩又闲话了些家常,喝了两杯茶之后,常国庆主动问:你过来之前电话里跟我说,有事儿要问我,什么事?
之前都是聊家常,这才进入正题,任悠然从包里拿出两张纸,摆在常国庆面前,道:叔叔,这两张纸上的字是出自同一个人。
常国庆戴上眼睛,拿起手边的放大镜,仔细观察起来。
任悠然拿的这两份笔迹,一份是燕归在局里书写的文件,另一份是之前有一次在任悠然办公室发呆时无意间写下的。
常国庆道:确实是同一个人写的。怎么了?
任悠然指了指那份文件:这是她平时在大众面前写的字。又指指另一份,这是她有一次无意中写下的。这两种笔迹表面上看完全不同,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在两种不同的情况下,会写出不同的字。
常国庆皱了皱眉,听得有些糊涂:你到底想问什么?
任悠然想了想,换了种问法:是失忆吗?比如一个人失忆了,字迹也会改变吗?
常国庆好笑地看着她:除非是书写中枢受到损伤,否则就算是失忆不会改变字迹。而且,如果书写中枢受损了,这个人的书写功能就会丧失,临床上这个叫失写症。如果是失写症,那连握笔都难了,更谈不上字迹改不改变了。
任悠然又问:多重人格呢?
常国庆摇头:多重人格虽然人格不一样,每个人格的性格、记忆都可能不一样,但是他们有共同的载体,这个载体的书写特征是不会改变的。不是,你问我这两个问题很莫名其妙,你拿给我看的这两个字迹就是同一个人的,虽然看上去字迹不同,但写法特征、运笔特征和笔痕特征都一致,肯定是同一个人写的。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个,你问我她为什么会写出不一样的字,这你不该问我啊,你该问她自己。
任悠然抿抿唇,心说我要是能问她自己,就不会跑来问您了。
她沉默了半天,最后从包里又拿出一张纸,这也是一份文件,但是是好几年前的。
叔叔您看看这个,是不是也是同一个人的?
常国庆接过文件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份文件的字迹和第二份上的一样,挺容易鉴定的。
也是同一个人的。
常国庆话刚说完,就听见任悠然重重呼吸了一下,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发红,神情像是经历了什么剧烈的波动。
常国庆被她这样吓了一跳:大侄女,你怎么了这是?
任悠然眼中水雾凝聚,她张张嘴,嗫嚅片刻却没说出话。她垂下眼睛,眼泪毫无征兆流了下来,常国庆被她吓得手足无措。
不是,大侄女,你遇到啥事儿了这是?常国庆看看桌上摆着的三份字迹,问:这、这是谁的字?
任悠然想回答他的问题,但她就是发不出声音,她怕自己出声就是哭腔,太丢人了。她想把眼泪忍回去,但情绪不受她的控制,眼泪就这么不停往下掉,像是积攒了许多年的委屈和悲伤全都在顷刻间发泄而出。
到最后,任悠然干脆也不再抵抗情绪,她任由自己发泄出来,任由自己崩溃,而常国庆就在旁边拍拍她的肩膀和后背,默默陪着她,等她哭完。
等任悠然终于止住眼泪,她拿过纸巾擦擦眼泪鼻涕,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冲常国庆哽咽道:叔叔,让您看笑话了。
常国庆心疼地拍拍她,说:什么笑话,大侄女在叔叔这能有什么笑话?你小时候再丢脸的事叔叔都见过呢,没事没事,不哭了就好了昂。
任悠然吸了下鼻子,解释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叔叔,我现在还不能跟您详细说,但是我又见到她了,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她说着说着她又要哭了,她真的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再次见到楚言的一天,即使那人已经面目全非。
她不直说,常国庆也不追问,只是安慰她:好朋友重逢,这不是应该高兴么?别哭了昂。
任悠然抹了把眼泪,道:我这是高兴的!
大悲之后确实是大喜,楚言还活着这件事,带给任悠然的喜悦绝不是简单一句话能形容出来的。当绝望的夜幕破开黎明的光亮时,从未渴求过的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任悠然从未有一刻如此感激上天。
叔叔,我们一直说的见字如人,是不是就是通过熟悉的字,认出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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