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冷神情松动,忍不住说:真杀了他你会后悔,他不过是一个老头对你们并没有威胁。那杀了才知道。袁在途难得冲动了起来,冷笑着,语气冰冷:如果只是一个老头杀了也无妨,怎么你如今这么维护了?
易冷难得没话讲,却稍微冷静了些许,这话让他的心也冷了下来。
他刚才似乎因为阮栩的安危他有些昏头了。
他安静下来,袁在途有些疑惑。
他缓缓扭头看向袁在途,他们刚刚距离就很近,如今易冷扭头,脸颊几乎碰到袁在途的嘴唇,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不知为何,即使在昏暗里,袁在途居然觉得自己能看到那双眼眸。
如同以前那样灰色的眸子,冷冰冰的颜色,却好看得宛如蒙上一层薄雾,此刻却冷漠冰冷得可怕,或许是在看他,也或许是在透过他看向什么东西,里面空无一物,毫无感情。
是个老头就可以随便杀了吗?易冷突然问出这句话。
袁在途居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若是平常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似乎对于你们来说都是这样,无辜的人一旦牵扯进你们的视线里,随意被抹杀生命,一点也不会因此愧疚,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似的,把别人的命当做是自己的附属物。易冷嘲讽地笑了,想起过往种种,认真地对袁在途说:所以我才讨厌你们。
他说的是你们。
包括祁羽声,包括祁门,所以也包括自己。
袁在途不自觉地放开了易冷的手腕,想对他说些什么,易冷却没管他的反应,转身往外走开,远离了他。
突然,易冷停了下来,昏暗中,他没回头,只是补充了一句:对了,如果你杀了他,他停顿了下,淡淡道:那么我会杀了你。
无比地坚定的语气,让人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得出来,这也是警告。袁在途从未看到他有过这样的态度,更没见过他对谁有过强硬的样子,这让他的心像是往无底深渊往下坠落,一直空落落的,找不到支撑点。
袁在途自我嘲讽地笑了下,坐回角落,手却碰触到地上的一个小小的瓶子,他摸索着拿到手里,似乎是个伤药瓶,他抿唇,沉默着,却没有涂上伤药,将它揣入怀中,当它是个礼物似的,靠着墙壁静静地闭上眼睛。
*
房间里燃着令人安心宁静的熏香,庞大的床上倚着一位少年,不过十七八,身穿明黄色的便衣,眉目英气,皮肤雪白,但脸色却透出青色,体型瘦削,眼下一抹青色,没精打采的样子,时不时掩嘴咳嗽几声,然后便是呼吸不过来似的哮鸣声。旁边的奴仆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部顺气,一只好看修长的手则捏着一颗药丸,要送到少年的嘴里,却被旁人拦下来。
陈将军等人谨慎地看着陆舍手中的药丸,问着:这是什么药?
陆舍依旧笑嘻嘻,说:当然是给皇上缓解的药了,难不成我还会毒他不成。
陈将军等人还是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旁边带来的北漠大夫已经开始为皇上诊治了。
陆舍一向嘴毒,最不屑的是别人质疑他的医术,他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医术还是好的,就说:没关系的,若是不要就算了,不过皇上咳成这样,等这些大夫诊治完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受得住。
大胆刁民!几人怒喝。
傅念见此,便出来打圆场:这位是神医谷的大弟子陆弃言,医术精湛,皇上在路上就是由他所诊治,才有所好转的。对着奴仆说:还不快接过陆大夫的药给皇上服下。
陈将军颇有微词,说:这可是大宏的人,还是谨慎些好。
陈将军说得对,但是皇上刚刚情况危急,确实拖不得。傅念滴水不漏,再看向小皇帝,小皇帝的脸色渐渐由猪肝色变成了正常,已经缓了过来。
于是再顺势吹捧陆舍一番:陆大夫的药果然有效,看来皇上恢复有希望了。
众人见此也由刚才不信任的态度,看向陆舍也有些许赞许了,似乎觉得他真的能医好小皇帝这疑难杂症。
连小皇帝都看向他,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
陆舍享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手背在身后,身形极其挺拔潇洒,嘴里却说:恕在下医术不精,无法根治皇上的病症,此乃属于疑难杂症,只能暂时缓解。
众人:
小皇帝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他们家族男丁皆因这个病症备受折磨,也不知道为何会发作,一发作差点要人命,所以他们的男丁才会如此稀少,这病是传男不传女。他的父皇也是因此在他还没出生就因此病驾崩,继而只有他这个遗腹子登上皇位。然而却没有追问,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但将领们却忍不住追问:真的没有根治的法子吗?我听说神医谷可是能起死回生,能将死人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
陆舍看他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似的,看得那将领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结果他却说:这些江湖谣言你们都信,我能将死人救活,这世上哪还有人死。
众人:
看着小皇帝有些萎靡的神情,傅念也问:真的没有吗?
陆舍大方地说:暂时没有。
暂时?傅念抓住了关键。
陆舍笑说:是的,但是你们现在绝对找不到就是了。他都找不到。
傅念想了下,还想问什么,小皇帝却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淡漠地说:傅念,姑母呢?身体如何了?
身子好了些,只是还有些气虚。
小皇帝点头,吩咐着:那赶紧带陆大夫过去看姑母吧。
从小皇帝的府邸出来,陆舍说:想不到皇上如此观念长阳公主啊。
傅念却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随意地说:皇上从小由母亲看大,自然有些感情。
亭子里,一抹柔弱的身影端坐着欣赏着湖面,冷风吹来,似乎要把她纤细的腰肢吹断。
娘,你怎么坐在外面吹风,你的身子还没好呢。傅念见此蹙眉,吩咐下人去拿大氅过来。
长阳公主见着他浅笑:我只是想出来逛逛,里面太闷了。
傅念拿她没办法,问:纤纤呢?
哥,你找我?傅纤正走进来,笑意盈盈,有几分跟公主相似。
照顾好娘,我有事先回军营。
长阳公主有些担忧地问:最近怎么这么忙呀?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的反正不是打仗,是朝廷那边出了些事情,我们忙着商讨,娘你别担心。傅念也不能多说,因陆舍还在这里,他起身跟陆舍道过别之后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