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经理,对不起,我不该随地乱洗眼珠,还被你给撞见了,但当时真的只是巧合,我就在办公室洗过这一次,也是因为眼睛太痛了的原因。不过,我保证,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我一定回到宿舍再清洗,将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
她语气真诚,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无比期待看着董伟,让董伟瞬间想起之前看到的骇人场景,以及那颗滚到脚边的活生生的眼珠。
他瞬间吓得直往后缩,发现魏冬和宁鹫也在旁边,连忙往那边挪,离宋琴越远越好,也多几分安全感。
董伟很聪明,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之前能借化妆勉强说服他,是因为他也更希望事实如此,但宋琴后来当着面,将眼珠抠出来滚到他脚边,这会再扯什么都不管用。
于是魏冬等他做好充足准备,还是一五一十将真相说了出来。
董伟骤然得知共事的有部分是鬼,整个表情都很怀疑人生,坐在床上半晌没能缓过神。
魏冬为留住他,耐着性子劝说了好一会,道他们虽然是鬼,但以前也做过人,且从没干过害人的事,除了长得吓人之外,其他与正常人也没区别。
但就这一点也够吓人了,董伟惨白着脸,一句话没说,最后对魏冬道,他想静静,希望魏冬能给他点时间,让他先自己想想。
魏冬闻言也没办法,只能先给董伟时间考虑考虑,和宁鹫先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后,魏冬也有些头疼,董伟要是接受不了这事,提出辞职,那可就糟了。
他上哪再去找个像董伟这样又精明能干又踏实放心的人来。
两人在洛门鬼城有固定住所,位于镇内较偏僻的位置,很静谧安宁,旁边则是幽冥员工们的宿舍,和普通员工的宿舍隔得很远。
道路上很安静,偶尔几道鬼影走过,也都放轻脚步不敢惊动宁鹫。
魏冬和宁鹫并排往前走,气氛透着莫名的微妙感,空气中仿佛有无数丝线缠绕过来,丝丝缕缕的,将他们缠在一起。
魏冬走着走着,视线不自觉往下瞟,看到宁鹫近在咫尺的手。
若是从前,宁鹫肯定早过来牵他手了,偏偏今晚两人都离得这么近了,对方还无动于衷,这实在太过于反常。
魏冬暗暗在心里琢磨,难不成那晚的事,真对宁鹫造成了很严重的创伤,导致他产生了心理阴影,都不敢随便和自己有肢体接触?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这样,紧接着又换了个思路,暗道宁鹫因为心理阴影,不敢和他有肢体接触,那他可以主动啊,没准还能借此消除宁鹫的心理阴影。
这么想着,魏冬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头不断翻涌的紧张感,伸出手指,一点点朝着宁鹫手的位置靠近。
他手指移动速度很慢,心却加速跳动像要冲出来,空气中亦萦绕着紧张、暧昧的气息。
终于,魏冬手指一点又一点地靠近,马上就要碰到宁鹫的手了。
偏偏在这时,魏冬手机铃声忽然突兀响起,打破了原本旖旎美好的氛围。
魏冬快要碰到宁鹫的手指嗖地一下飞快收回来,心虚又紧张,一手去摸手机,一手则掩饰情绪般挠了挠头发,佯装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电话是董伟打过来的,这才过了没半个小时,他就很快想通了,告诉魏冬,他愿意继续留在洛门鬼城,之后仍然一切照旧。
魏冬能听出董伟语气里难掩的惧意,毕竟正常人听说要和一群鬼共事,恐怕都吓得不行,而他之所以还愿意留在这里,大概也是因为当初束手无策之时,魏冬和宁鹫出现并帮过他的缘故。
他是知恩图报的,当初要不是魏冬他们,女儿也许早没了性命。就凭这,无论碰到什么问题,他也绝不能打退堂鼓。
这些话董伟没说,魏冬心里却都很清楚,道了声谢,随后又认真跟董伟保证,那些鬼绝不会招惹事端,更不会害人,让他有什么事随时找袁武或是打电话给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魏冬手机忽然又进来通电话,他拿下手机一看,发现竟是奶奶打过来的。
魏冬不由愣了下,奶奶并不怎么会用手机,之前魏冬教过她好几次,每次当时学会了,过一会又忘了,所以基本上都是他打电话回去,奶奶从没主动打过电话来。
这还是第一次。
魏冬看到这通电话,想起身上戴着的骨玉,总有些隐隐的不安,迅速和董伟说了声,随后接通奶奶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奶奶声音一如既往,透着慈祥和蔼:冬冬,在干嘛呢?吃饭了吗?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哪可能没吃饭,但老人的话题总是从吃饭开始展开的,魏冬还是配合回答道:吃过了。奶奶,你会用手机了?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魏奶奶笑道:没什么事,就是闲着无聊,想听听你声音,你都好长时间没打电话回来了,我刚刚自己捣鼓,随便试试,没想到真拨通了。
魏冬闻言一时有些愧疚:对不起,奶奶,我这段时间太忙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奶奶打断,乐呵呵道:没事,没事,奶奶知道你学习、工作忙,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忙你的,我在家好着呢,又没什么事,只是偶尔想你了,想听听你声音。
魏冬闻言没说什么,只默默想,以后不管再忙,还是得每周给奶奶打个电话,他前几天本来准备打了,哪知道连续发生那么多事,也没顾得上。
这之后,魏奶奶絮絮叨叨说起村里的事,道这些天一直下雨,地里好多庄稼都被淹了,又说隔壁的隔壁娶媳妇了,婚宴办得很热闹,坐了几十桌。
魏冬认真听着,偶尔回答几句,知道奶奶这是想和他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些家长里短的闲事。
等奶奶说完,魏冬才提起骨玉的事,做了番准备,试着开口道:奶奶,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嗯,你说。
您还记得去年生日,您送过我件礼物吗?您能不能告诉我,那块玉到底是什么?
魏冬问完后,魏奶奶沉默了好几秒,之后也没正面回答:能是什么,你这孩子真奇怪,干嘛这么问。
我都知道了,那根本不是普通
他话没说完又被奶奶突兀打断: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先就这样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会。你一个人在外面,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饭一定要吃饱,少熬夜。尤其是糖,更要少吃,你从小牙齿就不好。
魏冬听着奶奶的话,一时都糊涂了:奶奶,你在说什么?什么糖?我怎么听不懂?
魏奶奶答非所问,只自顾自道:总之,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奶奶,我身体好着呢。没别的事,就这样了啊。
她说完没等魏冬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魏冬看着手机,满腹疑惑,刚才通话最后,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个人在说话,因为只听到半个音节,他又不确定那是不是错觉,亦或是什么风声。
奶奶有些反常。魏冬紧攥着手机,眼眸深处闪烁着焦灼和不安:她以前没这么多话,刚刚还明显回避我的问题。还有糖,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糖?我小时候的确嗜糖,但这些年我已经不爱吃了,这个奶奶是知道的,她怎么会突然反常叮嘱这个?
宁鹫看着慌乱不已的魏冬,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你先别急,也许她是年纪大了,把事给记混了。
不可能,奶奶记性很好的,她刚才说话也条理清晰、很有逻辑。魏冬越说越觉得不太对劲,满心不安,看向宁鹫道:我总觉得不放心,像有事要发生,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即便真没什么事,也可以顺便看看奶奶。
他这提议来得突然,宁鹫听着却没半点异议,没多想地点点头,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