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用想也知道,父亲是最为厌恶他的,肯定巴不得他死在这里呢。
那些把自己丢在这里的兄长回去以后,只怕不仅得不到责难,还要受到父亲的嘉奖。
他也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了。
萧清毓果断地从自己的头顶拔下来一缕长发,朝那出口之处扔了过去。
柔软的长发甫一接近那洞口,便立时四分五裂,继而化作一阵齑粉,无声地落在了地上。
不剩一点声息。
如果贸然走上去的是他,那想必眼下粉身碎骨的,也会是他了。
这副不曾入道修行的筋骨,哪里能抵得住这般恐怖的威力呢?
头依旧很痛,眼前的黑雾却似乎散去了些,萧清毓努力睁开了眼,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他的师尊。
这个阵法,我曾经见过的,萧清毓靠在楚浔的怀里,喃喃自语道,我还从里面逃出来了。
莫急,你慢慢想。楚浔见他难受得紧,遂温柔地替他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抚摸他的背脊,那动作仿佛抚摸一只受惊的小兔。
我、我不知道,萧清毓有些茫然道,我的记忆只到发现这样的阵法就结束了。
没有破阵而出的一段。
他轻轻推了楚浔一把,自他怀里站起身来,稍稍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这一片空地。
一如他记忆中的空旷无痕,甚至瞧不见阵法的半点影子。
但他就是知道,这里有一处强大的绞杀阵法。
迟疑片刻,萧清毓试探地欲要上前一步。
便立即被人抓住了腕子。
身后传来楚浔不甚赞同的声音:不可以身犯险。
我只是想试试,或许靠近些,我能再想起写什么来,萧清毓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驻足停在距离他潜意识里感知到的阵法只有寸许的地方,我应该能想起些什么来。
小时候的他身无灵力,又是□□凡胎,尚能从此处走出,如今不当出事才对。
这里许是萧氏后山禁地,萧清毓阖目回想了一下,整个萧家府邸,只有后山的灵力最为稀薄,想来是用以供养这一强大阵法守住这一方通道的。
有理。
小时候我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呢萧清毓试图找回那一段丢失的记忆,头在这时便又剧烈地疼痛起来,甚至比方才那一阵剧痛更甚,就像是有人从内部,将他的识海撕成两半一般,钻心刻骨。
下一瞬他便落入了一个微冷的怀抱。
不许想了,楚浔继续替他揉头,轻轻吻去了他额际因痛苦而渗出的细密汗水,柔声道,想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这才不愿想起来的,我们总有办法出去,不必如此折腾自己。
萧清毓心中一暖,虽不太舍得放弃,仍是听了师尊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楚浔仍将他揽在怀里,沉吟片刻道:毓儿你可有法子使这阵法显形?若能显形,为师当有可为。
这阵法只消将其参数显露出来,想必明风便能将其破译清楚。
萧清毓侧身靠在他怀里,师尊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传入他耳中,叫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稍稍想了想,回答道:只能一瞬。
一瞬足矣。
楚浔对明风的智能程度有着充分的信心,只需一瞬,便足够他将所有数据信息记录下来。
萧清毓点了点头,道:那便请师尊注意了。
二人脚下忽而成长出密密匝匝的桃树,并且不断向前方蔓延,每一株桃树都鲜妍无比,生机盎然,令这原本一片死寂的地方,都骤然有了生命,馥郁的桃香在狭小空间之中肆意弥漫,很快便充满了整个洞口。
可惜这份美景持续了不过一瞬。
因着阵法作用,这依从灿烂桃树才刚刚拔地而起,便被之伤害得一片凋零,花瓣如雨簌簌而落,接着是枝干被弯折、根茎被摧毁。
而那被毁的花树,隐隐约约组成了一片诡谲的形状。
咳咳咳萧清毓的唇角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面色亦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这些桃树虽非他本体分枝,却也与他心血相连,同长同消,如今花树被毁,他自不好受。
可以了,你快快调息,楚浔命明风迅速解析那一闪而没的图形,自己则一把将萧清毓扶起,改为盘膝而坐的姿势,掌心按在他背脊之上,为他调理体内紊乱的真元,下次决不许你用这等有伤根本的法子了。
弟子无碍的,萧清毓将两块上品灵石一左一右握在掌心,飞速汲取其中灵力,面色稍有好转便急着催促楚浔,师尊莫要担忧,还是先行破阵以免夜长梦多的好。
放心,为师自有分寸。楚浔并不依他,而是加大了灵力的传送。
又是两个时辰,萧清毓的面色总算恢复如常,而明风的解析,也终于到了尾声。
【主人,此阵发乃依天地法则而成,无物不灭,无物不摧,亦没有任何方法能将其摧毁,唯有更加高级的法则,才能令其臣服。】
见楚浔眉头皱起,萧清毓忍不住伸手在他眉心处揉了揉,直到将那处褶皱完全抚平,这才轻声问道:师尊怎么了,可是这阵法有何不妥么?
更加高级的法则楚浔并未回答,自言自语道。
闻言,萧清毓面上神色骤变,才褪去不久的剧痛又涌上识海,这回的痛楚比方才两次更甚,叫他整个人身形一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楚浔忙将他一把揽住,只是不敢出声打扰,默默地在他背上轻轻安抚。
更高级的法则,是我。萧清毓眼底浮现出一道诡异骇人的红光,语气也瞬间冰冷下去。
师尊,我全都想起来了。
那黯淡无光的童年里,在萧家经历的一切痛苦和折磨,以及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萧家所有的风云诡谲,此时全部涌上心头。
萧清毓神色里不见半点痛苦之色,有的只有无尽的仇恨和冷漠。
楚浔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险些被吓了一跳,并不急着听他解释,而是用力地将人按在怀里,直直吻上了那对因情绪激烈动荡而显得格外殷红的唇。
对方似是没有料到他这一突然的举动,在楚浔怀里僵硬了一瞬,接着便剧烈地挣扎起来,试图挣脱楚浔的怀抱。
但楚浔的双臂收得很紧,口中的动作亦毫不留情,探入萧清毓口中的舌大肆搅动,不给他一丝逃脱甚至是呼吸的机会。
这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吻,终是成功地令萧清毓丢失的理智在大脑缺氧到麻木之际,渐渐找回。
毓儿,你入妄了。楚浔此刻并不贪恋,也毫无欲.念,见他的气息少一平息,便温柔地将人放开。
萧清毓的目光落在二人唇角处牵扯出的一缕银丝之上,神色怔然,这回他倒是不曾脸红,只是木木无声地靠在楚浔怀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浔也不急,只是温柔地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论他们对你做过什么,又要那你做什么,也改变不料你是碧桃仙君的事实,毓儿莫怕,为师在呢。
半晌,萧清毓闷闷地点了点头道:弟子险些入魔,多谢师尊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