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巴不得这位要命的少爷赶紧离开,但现在,阮柏宸动作一滞,怎么心思全变了呢?
再抬眼时,慕伊诺周围多了一对母女,女人将女儿抱到地上,护着她走向纸箱,从小女孩的身高判断,估摸着也就三四岁。
阮柏宸掐灭烟头朝他们跑去,不由得担心慕伊诺会发脾气小女孩打开了纸箱盖子,正伸手在抓里面的纸玫瑰。
哗啦响动,箱子被翻倒,香味飘散,玫瑰滚了满地。慕伊诺侧过脸,看着小女孩水灵灵的眸子和稚嫩的笑容,听见她捧着一朵纸玫瑰说:小哥哥,我喜欢紫色的。
女人慌张地蹲下身,与跑来的阮柏宸一起把玫瑰捡回纸箱,刚想替女儿道声歉,却见慕伊诺将手中的这一朵送上前:这个也是紫色的。
小女孩开心地手舞足蹈,女人看到了一旁立着的相框板,福至心灵地冲阮柏宸礼貌颔首:您好,请问您店里能拍母女照吗?
阮柏宸回道:可以的,但我是小本生意,没有服装和道具,拍不了艺术照。
简单来两张合影就好。女人视线不离自己的女儿,小家伙此刻正扒着慕伊诺的腿,下巴抵在他膝盖上,认真地瞧着他折玫瑰,我爱人去支教了,下次写信,我想把我们的照片寄给他,让他当书签用。
女人说罢,唤着女儿的名字,准备领她去照相。小女孩不情愿地撅着嘴巴,粘着慕伊诺死活不松手。
一向对女儿的耍赖束手无策,女人叹了口气,慕伊诺闻言起身,陪着她们迈进摄影店,立在阮柏宸后方举高手臂,晃了晃手上的紫玫瑰,小女孩笑得天真烂漫,这才完成了这一单的拍摄。
约定好明天下午到店取照片,临走前,女人询问阮柏宸的联系方式,想要介绍朋友支持他的生意。慕伊诺率先从金属盒中抽出名片交给对方,脸上虽无表情,嗓音冷淡,嘴里却在说着:谢谢光临。
阮柏宸没忍住笑了很久。
六点整,阮柏宸修完图片关闭电脑,穿上羽绒服,风风火火地要去超市买菜,惦记着犒劳他的小福星。
原路返回,途中拐向家乐福,地下超市客流量较大,阮柏宸在入口处抢来一辆购物车,慕伊诺把着扶手,非要自己掌舵。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两人穿行于果蔬区,慕伊诺正操控着购物车拐弯,注意力不自觉被前方的一人一车吸引。凝视半晌,他戳戳阮柏宸的胳膊,又指指车内,表示自己也想尝试。
阮柏宸为难道:Eno,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坐购物车里。
慕伊诺顶嘴:你之前不总说我是个小孩子吗?
阮柏宸:这是一种性质的事儿吗!
慕伊诺懂规矩,清楚这样做不妥,他只是想知道阮柏宸会不会随他任性。阮柏宸的确没有让他失望,琢磨道:你哥穷,咱家没汽车,但我有辆老式大二八就是自行车,虽然快散架了,但应该还能骑,明天我载着你去上班。
在美国,慕伊诺上下学坐的全是劳斯莱斯,家里最次的车是捷豹。大二八?闻所未闻,小少爷眼睛一亮,期待地问:真的?
他怕阮柏宸反悔,立马伸出右手小拇指。阮柏宸笑他幼稚,毫不犹豫地勾住慕伊诺的指头,而后盖章,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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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7没诚意
正文027
阮柏宸在超市里扫荡一圈,凡是慕伊诺点头认可的食材食物,他通通装车,垒成了山包,花光了今天所有的收入。
回到知春街,进楼拧钥匙开门,一股干燥的热气袭来,阮柏宸道:终于供暖了。
客厅热烘烘的,慕伊诺脱掉羽绒服,只穿一件修身的长袖真丝衫。阮柏宸往冰箱码放食材时,不经意抬眼,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下来,视线悄悄凝固。
略窄的肩膀,纤瘦的腰,裸/露的锁骨轮廓深刻,薄薄的一层丝线布料,质地光滑柔软,勾勒着少年抽条的身体。
慕伊诺低头去解鞋带,犹如蝶翅的肩胛骨在后背展开,敞阔的领口下方,细长的脖颈好似能一把握住,此刻正弯着漂亮的弧度。
阮柏宸无意识地长舒一口气,耳朵有点烫,可能是暖气一下子烧得太旺了。
晚餐做的腊肉饭,慕伊诺吃了两碗,摸着肚皮仰躺在沙发上消食儿,阮柏宸把椅凳搬去电视机前,手中攥着昨晚在五金店买到的钉子。
在慕伊诺的指挥下,阮柏宸将照片挂好,原本光秃秃的墙壁转眼变得斑斓,单调的客厅顿时色彩鲜明起来。
洗漱完,踩着拖鞋走回卧室,虚掩着门,推开窗扇,阮柏宸坐在床边抽烟,把慕伊诺折的红玫瑰放在枕侧。
烟剩半根,他没滋没味地吸着,掐灭后,歪身在床上摆了个大字,神情木然地凝视着天花板,脑中有些混乱。
只要不做事,浮现在眼前的画面便是那棵腊梅树,以及坐在树下的少年。空气里浮动的花香仿佛现在都还能闻见,失焦的目光望着远处的一人一树,阮柏宸舒展表情,嘴唇开合,轻轻地唤了声Eno。
谋生的压力、时间的紧迫感、渴望做出成绩的执念,这些曾经困缚着他的东西,眼下似乎离他很远。今天遇到的那名女生、那对母女,阮柏宸回忆着为她们举起相机时的心情,就只是单纯地想要拍好她们的样子,动机和想法都纯粹这好像是他最开始选择摄影的初心。
暖气充足,阮柏宸口干舌燥,起身下床拉开屋门,水杯在厨房,视线却不受控地先移向了沙发。慕伊诺睡着了,脸冲着靠背一动不动,肩头落着一小片月光。
两只脚全露在外面,大脚趾偶尔回勾一下,是做梦时常常出现的小动作,阮柏宸迈步过去,用被子将慕伊诺的脚丫裹严实,又一次思考让小少爷睡沙发是否合适。
以前有所愧疚,是因为大他十二岁,理应多加照顾,阮柏宸没发觉自己此时全然只剩担忧和心疼,他怕慕伊诺睡不舒服,睡不安稳。
小少爷翻了个身,阮柏宸一溜烟儿跑进了厨房。
第二天清早,阮柏宸从窄巷中的犄角旮旯里拽出沾满灰尘的大二八,拿抹布仔细擦拭两遍,再将软垫绑在坚硬的金属后座上,以免慕伊诺硌到屁/股。
怎么突然就有了操不完的心?阮柏宸感觉自己反常得厉害。推着车把滑出巷子,守在巷口的慕伊诺见此情景先是一愣,而后瞧准阮柏宸为他准备的座位,甩着帆布包利索地跨上去,支棱着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双手缩进袖口,一脸严肃地等待发车。
慕伊诺蹿得太快,阮柏宸也没多言,瞅着大二八的横杠面色泛苦。抬高膝盖试着从前面上车,踢腿的模样尤为滑稽,正巧breeze酒吧打烊,贺启延出来锁门,撞见这一幕,登时笑得前仰后翻。
阮柏宸忍受住对方的嘲笑,谁叫他舍不得让慕伊诺下来一趟呢。
就你一人?阮柏宸踩上脚踏,问,钟恺呢?
昨天Mist乐队去参加红莓音乐节的初选了,今天出结果,差不多晚上回来。想起钟恺这几天紧张到失眠的样子,贺启延的担心溢于言表,却故作轻松道,怎么了宸哥,这么关心他呀?
阮柏宸打趣地说:那可不,万一钟恺一炮走红了,少个失意人陪我喝闷酒,这日子该多无聊啊。
话音没落,阮柏宸啧一声,顿觉自己不该多嘴讲这句话,钟恺若是为梦想离开这里,最矛盾最不舍的人,一定是贺启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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