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躺椅,阮柏宸不费力地抱起慕伊诺,进卫生间仔细收拾了一小时,搂着人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窗外星辰璀璨,知春路热闹非凡,里屋的宝珠茉莉映着新年的灯火,开得灿烂。
元旦期间,阮柏宸淋漓尽致地体会到了慕伊诺的厉害,少爷的起床气倒是收敛不少,可蛮横霸道的劲儿丝毫不减当年。盘腿坐在床面,垂着眼,端着ipad回复邮件,慕伊诺神情淡漠,俨然一副沉稳矜持的总裁模样喝水却要人喂,去个卫生间还要人背,午睡得哄,晒太阳得作陪,看书时必须枕着阮柏宸的大腿
最致命的是,慕伊诺上身穿着阮柏宸的银灰色衬衫,除此之外其他地方空荡一片,导致阮柏宸事倍功半,工作总分神,心火时常烧得两个人急匆匆地滚成了一团。
这种事太耗费体力,好在假期只有三天,阮柏宸勉强吃得消,恢复上班前的傍晚,他把昏睡中的慕伊诺拎去称体重轻了两斤。
再见贺启延时,餐桌上的怒意散尽,他又变回了潇洒倜傥的贺老板,就是腰好像总也立不直。入夜,出租车打着双闪靠近酒店,钟恺与送他的三人挥手道别:四月三十号,我在北辰等你们。
元旦过后,新年新气象,阮柏宸一早煲了海鲜粥。由于慕伊诺头天睡得太晚,快八点才醒,阮柏宸为节省时间决定打包让他带去办公室喝,避免误了工作。
早高峰时段,开着暖风的车内,慕伊诺侧目望着倒退的街景,神情平静地晒着暖阳。他抱着保温桶陷入沉默,阮柏宸察觉到他的异样,伸过去手轻揉他的耳垂。
怎么了?阮柏宸问,在想什么?
慕伊诺回答:我想跟你住在breeze。
遇红灯,刹车踩重了,阮柏宸身形一顿,有些喜出望外,也有点惶惶不安。嘴唇瓮动,他忐忑道:但我那里并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目前我还没有能力买得起宾州的房子。
知春路地段一般,过了午夜周围还是很吵,房屋面积比景园的别墅小太多了。阮柏宸踌躇地问,你不介意吗?
慕伊诺似乎懒得理睬阮柏宸的顾虑,良久,他才转过头说:阮柏宸,我从没嫌弃过知春街上的出租屋。
那是我住过的最好的房子。
抵达WISUNO,下车时,慕伊诺忘记拿贺启延签署的合同,阮柏宸降低车窗喊住他,迈到车外送了一趟,顺手用文件册阻挡旁人的视线,认真地接了个吻。
一层的VIP休息室内,等候在落地窗前的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的身后站着郑卫海,以及静守在一旁的庄骋和焦虑无措的毕澜。
阮柏宸端着杯咖啡坐在办公室里莫名心慌,右眼皮没来由地狂跳不止。不知怎的,联想到这几天慕伊诺回复的全是美国公司的邮件,总感觉有什么棘手的事将要发生。
瞎忙活一上午,修图时甚至锁错了图层,阮柏宸靠向椅背,不禁胡思乱想,慕伊诺四年前就是这个时候离开的宾州。
发送的信息没回,打电话不接,毕澜的亦是。国风时尚系列作品最后两期的主题定为《鹤》和《软红》,阮柏宸暂停拍摄构思,提前下班,开上车朝着市中心的金融大道疾驰。
没在总裁秘书台寻见毕澜,阮柏宸跑过休息区,办公室的门大敞,屋内的画面一清二楚。对峙中的父子脸色晦暗不明,郑卫海斜着一双贼眼看戏,慕伊诺立在办公桌前,对面坐着一惯目中无人的慕天翰。
余光里有人影晃动,慕伊诺偏移视线,嘱咐毕澜送阮柏宸下楼。门被掩合,阮柏宸落低肩膀闭了闭眼,毕澜笑容轻浅:阮先生,请回吧。
阮柏宸没有拒绝,他能为慕伊诺做的,唯有听从他的安排,减少他的顾虑。这既是公司内部的事,也是他们父子的家务事,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阮柏宸都帮不上忙。
脸上的血色褪尽,阮柏宸凝视着总裁办公室,当年慕伊诺受的那一耳光记忆犹深,刺激得他下意识攥紧拳头。他与慕伊诺只有一门之隔半晌,阮柏宸松开手指,调匀呼吸,转身走向电梯。
慕天翰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自己的儿子,讥讽道:四年了,Norris,还是这个男人?
郑卫海听不懂英文,只分辨出慕天翰在叫Norris时,口吻冷得骇人。
我同意你回宾州锻炼,顺便帮我清算WISUNO在中国的所有项目,收拢资产后回美国接管加州的公司,你都做了些什么?慕天翰帮慕伊诺依次列举,扩大市场、购买股权、置办房产、创建香水品牌,还跟不清不楚的人结了婚,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扮演了四年的乖儿子,骗得我对你一点防备心不留。慕天翰掀起眼睑,面容阴沉,嗓音无波无澜,我的时间有限,没工夫跟你在宾州耗着,庄骋会代我收拾你的烂摊子。
慕伊诺无动于衷地说:这是爷爷创立的公司,你和他理念不同,无权替他做任何决定。
WISUNO在宾州毫无前途。慕天翰一锤定音,把分公司建立在这里,是他一生中做得最失败的决策。
夏茗敏、慕伊言、我。针锋相对,慕伊诺讽刺道,我们也是你一生中最失败的选择,何不一并舍弃,回美国跟你的家人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慕少爷。庄骋出声提醒,请注意您的言词。
庄叔。慕伊诺说,你下句话是不是还想和当年一样,以阮柏宸的生命安危来威胁我。
庄骋失色地收敛表情,慕天翰按捺不住地站起来,迈到慕伊诺身前,居高临下道:Norris,不动些真格的,你不会死心。
有劝说我回美国的闲情逸致,不如先查查那边的账吧。慕伊诺接住慕天翰的目光,曾经的少年早已强大得无所畏惧,去年年初的五个项目涉及的金额巨大,甲方虽是不同的公司,但凡你多长个心眼儿,就会发现对方的董事长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只要我愿意,半年内,能让WISUNO总部在美国蒸发十分之一的市值。慕伊诺语调平缓地说,并且事发当天提供给金融圈的娱乐八卦,一定是慕家父子反目成仇的丑闻。
回宾州后,我签了六个房地产投资项目,一旦违约,WISUNO将面临巨额赔款,损失多少,你若想知道的话,我让财务主管报给你。慕伊诺的神态依旧平和,慕天翰的眼神却变了,国内的这家公司,我是最大股东,你要是想在这里说上话,恐怕还得我给你面子才行。
慕天翰唇角抽搐,目眦欲裂地盯着眼前的疯子。
慕伊诺道:最多五年,我会让你看到WISUNO在宾州的前途。
低头整理好袖口,慕伊诺最后警告慕天翰:如果你敢伤害我在乎的人,我也能让WISUNO不再姓慕,相信你一定可以权衡好利弊,希望我们未来的交涉会是互利共赢。
九点二十分,慕伊诺裹着围巾,拎着空了的保温桶在停车场找到阮柏宸。阮柏宸正靠着车门抽烟,一包仅剩下三根,寻见慕伊诺,他立刻掐熄烟头跑上前,嘶哑着嗓子问:还好吗?
呛鼻的烟味熏得慕伊诺皱起眉头,他垂下眼,发现阮柏宸的手在抖。心疼地抿直唇线,慕伊诺反问: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很辛苦?
什么都做不了,憋屈更多吧。阮柏宸诚实地回答,总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你能做的太多了。下巴戳进围巾里,慕伊诺轻声说,我想要的,这个世上只有你能给我。
阮柏宸苦笑道:可是Eno,我渴望保护你,但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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