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又何必在这里自怨自艾。
*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家,像个陌生人。
此时,韩司君已经准备好晚餐。
寒亭松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最近这段时间我送你上下学。
不用。韩子期冷漠拒绝。
小孩,你别任性。寒亭松蹙眉,再给我点时间,那小子我能处理好。
我的事与你无关。
既然寒亭松不愿意和他分享隐私,那也没权利干涉自己的生活。
这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住客罢了,随时都可能离开的那种。
但第二天一早,韩子期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干涉那个人的自由。
上学的路上,寒亭松就只跟在他几米外的身后,默默守着他进校门。
晚上放学时,又会在校门口看到他的身影。
然而当一个人疯魔到一定程度,他做出的举动比所有人的预期还要快。
当方文琪拿着刀杀进他家时,韩子期还没来得及动餐桌上的筷子。
你毁了我的一生,我要让你们都陪着我去死!方文琪握着菜刀,发疯般冲韩子期捅来。
好在寒亭松眼疾手快,迅速护在他身前,三两下从方文琪手中夺过刀。
方文琪虽不是他的对手,但手上的利器还是难免划伤他的手臂。
寒亭松把匕首丢到一边,用绳子把方文琪捆住。
死!我要杀死你们,你们都该死!都跟着我去死!被五花大绑的方文琪扯着嗓子叫嚣。
寒亭松听着心烦,又碍于她现在女性的身份不愿对其动粗,便从桌边扯出半包纸巾,塞进她嘴里,堵住声音。
刚打完报警电话的韩子期看到男人手臂上的伤痕,心底微疼,上前抬着他的胳膊,你怎样?先去医院。
寒亭松则像没事人一样,都小伤,先去看看你哥怎么样了?
韩子期这才想起,因受到惊吓而窝在桌子下面的韩司君。
他蹲下身子轻声安慰,哥,没事了,出来吧。
韩司君抱着头,瑟瑟发抖,别、别打我弟弟,弟弟没错,弟弟是乖孩子,求你求求你了,别我弟弟了,你们冲我来,都冲我来。
韩子期鼻腔酸涩,忽而想起了小时候的情节。他蹲到桌子下面,把韩司君慢慢拉出来,哥,没事了,我们回家。
韩子期把他哥带回卧室,安抚好他睡下。随后轻轻关上卧室的房门,来到客厅。此时了解完情况的警察刚把方文琪带走。
他见寒亭松的手臂还在渗血,拿上家门钥匙,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你帮我包扎一下就行。寒亭松随手抽出茶几上的餐巾纸,正要擦拭血滴。
别用这个,不卫生,容易感染。韩子期拉住男人的手臂。
此时客厅只剩下他们二人,头顶亮着暖洋洋的暧昧灯光。
韩子期拿出药箱,坐在寒亭松身边,二人只有半个身位的距离,膝盖有意无意地轻触在一起。
和之前的表皮创伤相比,这次明显严重很多。韩子期抿着嘴角,低头小心翼翼帮寒亭松处理伤口。
裹着消毒试剂的棉棒触到伤口一下,韩子期就心疼一分。
伤口不算深,但划伤的长度,从胳膊肘一直延伸到小臂。即便用棉花蘸取了很多次,鲜血仍旧缓缓往外流。
还是去医院处理吧。韩子期不放心。
不用,大夫手重,弄得疼,没你处理的好。
韩子期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被刀划伤的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怎么可能害怕处理伤口的疼痛感。
血液逐渐停止下来,韩子期翻出一瓶药剂,轻轻喷上去。
看着胳膊上在日光灯下反射出的水光,韩子期抿了抿嘴角,抽出药剂包装盒里的说明书,轻轻煽动。
直到喷剂彻底干燥,韩子期拿出一卷新纱布,帮他一层一层小心翼翼裹住伤口。
小孩,你上辈子肯定是大夫,技术真不赖,我现在就觉得什么事都没了,完全不疼。
韩子期知道,寒亭松是故意说得轻松哄他放心,这两天还是注意点比较好,别着水,明天请个假,别去上班了。
好,都听你的。寒亭松扬起嘴角,揉了揉他的头发。
韩子期把手边的喷剂装进药箱里,没舍得起身离开。
寒亭松也坐在一边一动不动,两个人之间突然没了话题,继续待下去只会徒增尴尬。
我睡了。韩子期提上药箱往房间走。
小孩。身后传来寒亭松的声音,伴着夜深人静的沉稳。
韩子期顿住步子,却没回头看他。
你想问什么?
韩子期心脏跳了好几拍,原来心思都被那人看得清楚透彻。他甚至怀疑,自己隐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人是不是早就一清二楚。
之所以还没揭穿,只是不想看他出糗,不想取笑他罢了。
但既然如此,是不是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
你会不会离开我们。韩子期背对着他说。
刻意加上的那个们,只为让自己在坦白一件事的时候,看起来没有那么无地自容,即便最后丢了脸面,至少能给自己找个借口,被丢弃的又不只有一个人。
过分担心结果会朝着反方向进行,韩子期开始后悔此时的冲动。
逃避虽然可耻,但至少不会失望和难过。
韩子期手中的药箱,因为握力过大而开始发麻,但身后的人还在不停折磨着他,那个问题迟迟不肯答。
韩子期站在门口的位置,耐心几乎消磨干净,他已经放弃,迈步回到房间。
寒亭松缓缓开口: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那句话说得有多温柔,就有多坚定。坚定到让他深信,自己的努力都不是白费,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一厢情愿,付出真心实意真得能换来回馈。
好,说话算数。韩子期肩膀松散下来,关上卧室的门,却在门缝里看到了走向浴室的男人。
你干什么?韩子期拉开门,惊愕道。
洗澡啊。男人冠冕堂皇,手上还拿着一卷保鲜膜。
你伤没好,现在不能洗。
寒亭松晃了晃手上的保鲜膜,放心,我有装备。
那也不行,你一个人根本洗不了。韩子期上前夺下保鲜膜。
寒亭松笑了笑,那不如你帮我洗?
你韩子期被压得哑口无言。
你不帮我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寒亭松抢过保鲜膜,正要关浴室的门。
韩子期伸出手拦住他,一副破罐破摔的口气,咬牙道:洗就洗。
当韩子期站在浴室节能灯下,帮寒亭松小心裹住伤口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答应了一件多么愚蠢且恐怖的事。
可不论此时的自己有多慌乱失神,另一位当事人仍旧云淡风轻。
直到韩子期帮人把保鲜膜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