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后,也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面前人点头。明楚的寡言是比哥哥更胜一筹的,所以他们在一起时,明寒只能勉强做那个推动谈话进行的人。
轻晃着透明的小盒子,追问一句:这是打算给我的?那另外一个呢?
给他。从明楚的嘴里很少叫出不熟悉的人名,有亲嫂buff加持的林霁也不例外。
虽然只是代称,但明寒也听懂他说的是谁了,意外地扬了扬眉梢。看了手里的东西片刻后,视线又落到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一张面容上。
从那人渊沉的眸底看出了些许端倪后,试探着开口: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送东西给他。
你喜欢。明楚沉声应答,迟疑片刻后添补一句:所以你跟他走。
明寒听出了弟弟语气中隐隐的委屈时,不由得一愣。
当年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明楚曾追问过为什么不喜欢他,可那时的明寒因为不甘而懒得理会。
直到这会儿,他也只能无奈又温和地叹声气,伸手落到明楚的头上摸了摸柔软的发丝。
明楚,小时候我总爱欺负你,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恰恰是因为你总比我优秀,也更讨人喜欢,所以我太嫉妒你了。那些都是我不好,不是你的错。
看着明楚并未安心的眼神,明寒又接着说下去。
你是家里的小福星啊,从小爸就最疼你了,我记得有一次你得了流感,他凌晨背着你去医院,守在床边好几天都没合眼。还有妈,自从苏骁出生以后,她都对那个孩子倾其所有,没办法再分任何的宠爱给别人了。
我并没有把他们当作恶人,只不过是我自己没能成为他们爱护的对象而已。我也不觉得自己是扫把星,因为现在也有一个人,全世界他最爱我。
他的语气始终无波澜,却让明楚看清了眼里潜藏着的温柔。
我确实是要跟他走,但不是抛弃你,而是去开始我应该有的新生活。以后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去找我玩。我们亲兄弟,还是一样的,懂吗?
明楚点了点头,半晌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躲掉仍然落在头顶轻揉着的手掌。过了片刻后,他再次伸手到衣服口袋里,摸出张深色的银行卡。
给你。
啊?在明寒迟疑间,那张硬硬的卡片就已经被塞进了手里。
明楚的表情有些别扭,但还是表达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我攒的,别人都不知道,开学的时候你会需要。
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笑,明楚有些讶异地抬头,瞧见了一道他从未在明寒脸上见过的显著颜色。
出息了,以前我打工的时候,你都是悄悄递,现在敢当面塞钱了,不怕我再像小时候那样揍你啊?
明寒的话让明楚清晰回忆起了十多年前的事:每次自己偷偷分玩具和零食给他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地被这人毒打一顿出气。被关在小仓房里揍的委屈和疼,让小面瘫缩回去的手都轻轻颤了一下。
大概是和林霁混久了,明寒也学会了骚话不过脑,张嘴就能说。抬手揽住明楚明显比他还瘦弱不少的肩膀,凑到那人耳边问询道:你今天来找我,家里人不知道吧?
明楚被他搂抱得不知所措,乖乖摇头回答说不知道。
哦。某人拉长声音还压低嗓子,那你喊我声哥听听,不然我今天把你打死在这儿。
明寒的那双黑眸杀伤力太强,漆如寒潭深不见底,恶意挑着眉峰时更显冷冽。明楚竟半晌都没分清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行了。明寒又是嗤地一声笑,从小就不禁揍,长大了也傻,脑子都用来学习了。
把银行卡塞回明楚兜里,趁机再揉搓了他两把,平安扣我拿着,这个就不要了,自己留着以后交女朋友用吧。
走了,家里还有张嘴等着吃饭呢。明寒摆了摆手,刚转身就听到背后响起一声。
哥。
自带软糯的一个字眼,加上那个和好多年前一样百转千回的尾音,明寒只觉得血槽都被喊空了。回想起这么个小天使一样的人不知道多少次被自己往死里揍过,不由得自我怀疑,小时候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站住脚步,扭头回去打量仍然面无表情的弟弟,要不要去我那儿蹭顿糖醋鱼啊?
方便吗?明楚抿了抿淡逸的唇线。
明寒挑起眉端,方便啊,只要你能和你那个争宠技能点满了的嫂子和平坐在一桌。
第97章
七月中下旬以后,各批次院校的录取通知书都已经陆续发放。
江飞和许肖蓝都考去了很远的外地,2700多公里的距离,连坐飞机往返都需要要花上好多个小时。除了要去A市的明寒和林霁,留得稍近些的是顾鸿一和赵子律,两个人分别上了邻省同市的美院和体院。
好在这场青春必经的离别并没把他们分得太碎,偶尔有时间还能两两聚聚,放假了也总会有回归故土,再把酒言欢的时候。
最后一场团建是八月中旬在小绿姥姥家的小院子里进行的,算不上什么隆重的升学宴,只不过是各自临行的送别。
那天晚上众人围坐在噼啪作响的碳火堆边,诱人的烤肉香从繁花锦簇的庭院里一直飘散到村尾处不知名的人家。
除了有胃病不大能饮酒的林霁以外,大家都喝了不少。笑着嚷着,一杯杯敬给过往那些轻狂又欢闹的日子,也一瓶瓶赠予未来不能再同行的崭新岁月。
在那种近似胡闹的狂欢中,林霁看着自家男朋友被接连不断地递瓶劝酒,虽然有些不悦终究却也没拦着。
毕竟他自己只来这里一年就已经有了不浅的感情,而这群人之间却都是十年的发小老友了,总是需要用更热烈的方式来慰藉离别。
众人都渐渐被醉意俘获,意识不清楚下更加放飞自己,不满足于在桌边围坐又开始手舞足蹈地闹腾起来,呼啦啦的一群,从院子里挪到室内乱窜个不停。
林霁的耳膜实在受不了这些刺激,独身去厨房躲会清净,顺带煮点解酒的酸梅汤。
空了大概20多分钟,端着茶盘再回到屋子里时,一群酒鬼已经消停下来倒了满屋了。
穿着件无袖连帽衫的明寒被两个烂醉的直男像叠积木一样压在单人床最下面,挣扎不开干脆放弃,半截细长匀称的小腿还垂在床沿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似乎是因为在半醉半醒的迷蒙之中看见了某个亲切身影,悠哉晃腿的人轻哼一声。
救命啊
草。林霁头顶嗡地一下,也没看清那俩不要脸的家伙都是谁,两脚蹬踹下去,捞起了最底下的那个。
这是又喝了多少?憋着火气与他疏冷又禁欲的眼神对视片刻后,竟然听见一声有气无力的谢谢你
林霁一边看着满屋狼藉,一边不留情面地冷声回应:谢你大爷,你给我出来。
顺势抓住他的手,拽着踉踉跄跄的男朋友一路走出院子,停在了并不疾凉的风口处。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看着这家伙醉成人畜不分的样子,还一个劲往别人怀里钻,林霁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鬼知道他刚才是怎么被人压在屁股底下的。
你别靠着我,自己站着。
即便听出身边人语气不善,明寒也没撒手,讨好地扬了扬唇角,环住脖子就要往上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