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世间竟有如此完美之人。
遗憾不能和他生在那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时代。
慕元帝是唯一个个没有留下王墓的帝王。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离开的却也洒脱无比。
后世之人也只能凭借这一纸画像窥得那人谋算天下开创盛世的一点风姿。
更多惊心动魄的实际都在历史的长河中凐灭。也无人得知,真正的钟离九仪,原本的命运轨迹,大约也是如史书中写的那般,国破家亡,重病垂死之际自刎于宫中,一把大火烧毁了所有。
。。。。。。
清源山位于京郊,是消暑圣地,建有一座帝王行宫,行宫中有一眼温泉,冬季里也适宜居住。
数九寒冬,山中雪梅却开的极好。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梅树下,司衍玄衣云纹,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架琴。
一双如玉的手从广袖中伸出,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
这是一首喻瑾未曾听过的曲子,天籁神音,飘渺如九天之上的白云清风,流动轻微如拂过树梢的微风,轻松洒脱,恍如能随着琴音见到广阔的天地。
超脱之意盛极。
喻瑾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司衍身上,眼中的痴迷之意毫不遮掩。
这时候,他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身躯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被吹走,虽然蛊已被司衍解了,但是身体上已经造成的伤害不可逆。
我竟不知,你的琴艺这么好,远胜于我。能在临死之前听你为我弹琴一首,已然无憾了。喻瑾喉中疼痛,微咳了一声,清朗的声音里带了一分苦涩。
他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寒暖了,肌肤摸上去浑身冰凉,就是穿的再多也无济于事,唇色苍白的吓人。
喻瑾神情平静地端起桌上的酒,将之轻轻抵在惨白的唇上,一口饮尽。
毒酒发作的很快,不消一刻,唇边就已经开始溢出黑色的血液。他全然不在乎,盯着司衍的眼神深邃专注,眼中的情意炙热的惊人。
他忍住身体的剧痛,缓缓走到司衍身边,知道此时司衍不会拒绝他的亲近,他轻卧在司衍怀中,头枕在司衍腿上。
这也许是他唯一一次能光明大的躺在他怀中。
他气息微弱,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想要抚摸眼前之人的脸,笑容温柔美好我不悔,九仪。
若不是这样做,他便没有亲近他的可能,哪怕知道他无情无爱,绝无爱上他的可能,前些日子的温柔所待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他也依旧不悔。
怀中之人没了气息,面如冠玉的脸上还残留着从容赴死的神色。
司衍将琴收起。
九华山有一简姓儒士,隐居山中,家有幼子,正值弱冠之年,容貌俊逸,因体弱多病,深居浅出,因此鲜为人知。司衍说这话的神情平静,甚至带了些冷淡,你将他带回去吧,只说偶然遇见出山的简氏公子,念他音容肖像亡子,又怜他年少失亲,收为养子。
藏在树后的喻相走了出来,褶皱般的脸上显现出老态,没有了监国时的意气风发,他眼神复杂,跪下行了个礼,多谢王上饶喻瑾一命。
这琴曲安魂,听曲之人却会失去一段记忆。
喻相身躯一震。
他竟然让喻瑾彻底忘了他。
尘缘往事尽数忘却,从此再无瓜葛。
这样也好,极致疯狂却求而不得的爱迟早会毁了瑾儿,喻家几乎所有的家财都上交到了国库,才换回瑾儿的命,他也不愿看着瑾儿继续自寻死路。
只是,帝王到底该说是有情呢,还是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世家们:最惨的是我们,作为极少数知道帝王双重马甲的人,胆战心惊地怕了一辈子,随时随地都在担惊受怕被杀人灭口。真的很想把帝王的骚操作说出来,拿他们当猴团团耍,但是不敢,好憋屈啊,嘤嘤嘤。
应你们所愿写了后世马甲被爆。
应该还有一篇番外。
感谢在2020102501:15:54~2020102722:1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君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为帝者,辛(番外2)
杨千衣:
他生活在一个不得不早熟的环境里。
他生于四大家族之一的帝都杨家,大家族向来盘根错节,隐藏在世家风光下的是数不尽的勾引斗角,争名夺利,后宅隐私。
喻家以医毒双绝为长,巫家善巫术,姚家商会遍布天下,而杨家则专攻机关术。
法自术起,机由心生。在各种机械装置里,机关堪称最要害的部分,它微小而,却牵一发而动全身。
杨家有权有势,据对忠于帝王,向来得钟离皇室重用,帝宫中的机关阵法都是全权交于杨家负责的。但是名声在外界却不太好,因为杨家人都是沉迷于机关术的疯子,他们恨不得所有的时间都被用来研发新型机关,不理世事,也不懂世故。
在这种以机关天赋为尊的家族,偏偏只有他们姐弟俩遇上了一个私心作祟的主母。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容貌姣美的舞姬,被权贵当作礼物送给了父亲,从此之后一辈子都被困在了后宅的四方天地里。
父亲与元妻伉俪情深,并不爱她,更多的是把她当成可有可无的玩物。主母性妒,妾室在她手下甚至都不如婢女过的好。
生他时难产,母亲从此落下了病根,有我好药医治,缠绵病榻,勉强挣扎到他满六岁的时候,就去了。
从此,偌大深院里,唯一会关怀保护他们姐弟的人也离开了。
当时,姐姐八岁,他才六岁,只顾着伤心不舍,母亲的尸首在房间里放了三天,都臭了,才有下人发现,用草席一卷,便随便选了一个地方下葬了。
若就是这样没人关注,悄无声息地长大,虽然生活贫苦了些,也并无什么不好。
那时候他们尚且抱着凭借天赋出人头地摆脱困境的幻想,拼了命的练习机关术。
直到
在他七岁那年,他们身上的天赋被主母发现了。
姐姐在机关术上的天资惊才艳艳,时常得教导的夫子称赞,而他擅排关布阵,可主母的两个孩子,在机关术上的天赋平平,不得父亲看重。
妒意怒烧心头。
一息间,心血设计被偷走,姐姐被诬陷偷盗了嫡兄的作品,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
在杨家抄袭别人的设计是大忌,势必严惩不贷,在众目睽睽下姐姐被用家法打的半死,他在父亲房外跪了一夜,才换来他肯派大夫去医治高烧不退的姐姐。
经此一遭,他们学会了韬光养晦,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将自己身上的天赋藏起来,渐渐泯灭常人。
这样以来,他们的生活就更不好过了,这偌大的杨家,就像一个嗜人的魔窟,拼了命的想逃离,却怎么也逃不走。
在他生了一场重病差点救不回来后,他那么骄傲的姐姐第一次低下头,卑微的去求主母,甘愿将以后制作的所有机关上交,换的他们在杨家的一席之地。
可仍然有人不肯放过他们,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偏偏长了一副妖孽惑人的模样,两个嫡兄给他下了勾栏院里下作的药,想要侮辱他,辛亏姐姐及时赶到,拼死护住他。
可这没什么用,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主母嫉恨他勾引兄长,瞒着冷漠不管事的父亲,将他卖进了以色侍人的青衿阁。
杨千衣伸了一个懒腰,欣赏着镜中那张雌雄莫辨,至柔至美的面孔。